[游记]远去的小汤山

那年普及最快的新词是“非典”，知名度最高的地处是“小汤山”，尽管我不曾去过京郊小汤山，但对那里还是略知皮毛的。多年前在北京经济学院研修时，巧遇在南京工作的老同学刘爱民，他告之正在一个叫“小汤山”的地方参加外贸学习班，闲聊间接受了关于“小汤山”的“启蒙”一课：“京北重镇”，环境优美，素有“温泉古镇”之美称。南京的汤山温泉和北京的小汤山都属中国四大温泉之列，二者似乎有兄弟亲缘。不过大、小汤山自然是名副其实的，因为咱们汉字的“汤”里就有一义专指“温泉”。
于是这个山水合一的地名就怎么进入了我的心地，想象中的小汤山热气腾腾，久居京华，那里当为躲避喧嚣，一洗都市尘埃的绝好地方。

回厦门后阅读老作家孙犁的一本叫《陋巷集》的散文选，偶然读得内里藏着一题《小汤山》，于是眼睛一亮。说它“藏”，是因为目录上没有，老人是在名为《病期经历》的题目里，含了包括《小汤山》在内的三篇忆旧短章的。我是极喜欢孙犁作品的精练，干净利落的文字读起来总令人神清气爽，《小汤山》自然也过目不忘！

“小汤山属昌平县，是京畿的名胜之一，有一处温泉，泉水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湖泊，周围还有小河石桥等等景致。在湖的西边有一块像一座小平房的黑色巨石，人们可以上到顶上眺望。
湖旁有一些残碣断石，可以认出这里原是晚清民初什么阔人的别墅。解放以后，盖成一座规模很不小的疗养院。”孙老寥寥数笔，就显影出半个世纪前小汤山一帧清晰的黑白照片，一如他经典的《白洋淀纪事》。

“在小汤山，我学会了钓鱼和划船。每天从早到晚，呼吸从西北高山上吹来的，掠过湖面，就变成一种潮湿的、带有硫磺气味的新鲜空气。钓鱼的技术虽然不高，也偶然能从水面上钓起一条大鲢鱼，或从水底钓起一条大鲫鱼。
划船的技术也不高，姿态更不好，但在这个湖里划船，不会有什么风浪的危险，可以随心所欲，而且有穿过桥洞、绕过山脚的种种乐趣。温泉湖里的草，长得特别翠绿柔嫩，它们在水边水底摇曳，多情和妩媚，诱惑人的力量，在我现在的心目中，甚于西施贵妃。
我的病渐渐好起来了。证明之一，是我开始又有了对人的怀念、追思和恋慕之情。”有大气的新清，有景色的鲜灵，有情感的温润，孙犁的描述让人对小汤山刻下康复福地的印象。

再后来是自己在北京开会，下榻“亚运村”。随意览阅宾馆的彩图简介，发现有与“地热资源丰富”的小汤山距离17公里的标明，言外之意大概是存在着洗温泉的方便。我说，洗一个温泉跑17公里路说近也近，说远也远，我们福州的温泉可就在城市的中心。如果能修一个管道，把17公里外的温泉引到“亚运村”，那就美了。同行的人说我讲梦话，哪有可能。我告诉他，我们福建有一个产茶的山区县叫安溪，就是把十几公里外的龙门温泉，一直引到县城，一举使县城变成了温泉城，羡煞天下多少县民？！温泉如果能直接引入京城，价值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