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發：
依順著承諾的方向，旅客們翩然地借宿，那一間閨房
它有迎南北或向西東的，長方形的清晨與夜
待嫁姑娘從不取下窗外的黑簾，而曾在夢中悄然造訪的
天光雲影，此時竟在我眼前於風中嬉水；
窺景還不夠滿意，又牽著窺心的笑語，原來
我能奏得比音樂老師還要乾淨，昇華成不可細細端詳的一曲詩密
（當感動與期盼，交換著那麼相近的陌生，那麼遙遠的熟悉
彷彿隔了前世的故鄉，終於找著了如今的遠方）
水鳥披一襲婚嫁，我們眼睛亮成出海口的指標
抵達：
淡水老街已結了幾顆，煥然一新的果實
吞下淚滴般的圓，即刻舒展如放逐天際的白雲
我的紙卻容納不下這麼一個，沒有聖母峰或滾滾黃河
沒有闊野平原或深谷的；專為倦鳥兒濯清羽毛的，一條老街
它蹙眉，或它微笑；初識陽光的表情，立即像刎頸之交般
築起我自認為最創始的瞭解
再也不信，被擲到英國或澳洲的那幾位
能這般輕易撿拾到，最貼近青春與老的企盼
當十四歲的我們，僅剩一絲永恆的時候
熱鬧：
（轉眼，我們飛入人潮）
精品店裡的東西，全是河邊該有的款樣
彷彿隨時都為美人魚候駕
（轉眼，人潮飛入我們）
織女最銀亮的那塊料子，被裁成誰的眉毛
我們邊走邊吃，天上遞送人間的情蜜一袋
無非是練習熱鬧，或者磨練浪漫
最不關心的便是──麥當勞
即使猜拳喝可樂的遊戲，在此之前從未拾過，一絲贏的想像
而撐滿了我們的肚子，遠處的公共廁所裡
輪流著一筆筆快感，馬桶比我們的笑聲還來得蒼白
平靜：
走到了出海口，我們清楚了
棉花糖與汽球的想法
一邊啃著香腸，動了動剛長出的翅膀
害怕隨時飛越漁人碼頭，不敢等待傾斜的光環（沒有夢幻！）
這還不算夕陽的顏色呢
但已有多長的隊伍啊，他們在等自己的羽毛落光
（下羽毛雨，請各位記得出門撐傘......）
所以，我們放棄了輪船
純真：
一陣風走過
那兩個突然飛奔了起來，從不曾想
「官兵捉強盜」居然會被我們在綠地公園裡召喚
（連寓言和童話，都忍不住流下淚來）
坐在河提上，看未出生的夜是如何
在黃昏的肚子裡睡覺
一輪血紅漸到彼端，淡水河燒著啦
我們急著要拿水滅火，就此誕生四個新一代小白
且還心甘情願地披著一身羊水
看比滑鼠還大的野老鼠在鑽洞，並
拿比按鍵還小的髒石頭去驚嚇──牠不動如山
我們失望得像電腦被強迫關機，像作業本自動打開
接著寫下了一頁奇想，在金光閃閃眾目睽睽之下
聊天看夕陽；划一船好笑的浪漫，垂釣招潮蟹的影子
並誇下海口：我丟石頭能到那兒的水岸
當堅硬的事實陷入一灘爛泥，其他人也都跟進
泥中的事實越來越多，卻始終無人能丟到那兒的水岸
掉頭：
你看路邊畫家在速描小女孩
似乎不懂：迷惑如何在孩子的臉和紙上遞嬗？
紙也會開始一季的迷惑嗎？它本來就是迷惑的季節呀，我如此道
那他們的迷惑會被畫成一體的嗎？
我們都迷惑了，只好轉頭去看
隔壁用廢物做藝品的小攤販
蠶寶寶在葉上爬，兩隻龍在吹口哨
再敢褻瀆吸管或衛生紙的，罪惡必吹翻
由生至死的船帆
我們互推彼此，五十塊就買到
返回天堂的令牌
回程：
我們在那閨房中看見，一枚火紅
被山巒用力吸進喉管
暗自握緊口袋中的幾枚血幣，為整場結束
發出「哇」的驚嘆
比賽誰先站不穩，比賽誰最狠
這是很簡單的差異，如同惡作劇嚇人
蠶寶寶和手槍，會等於新店線與淡水線的時速
我們在北投站隔著玻璃朝彼此揮手
朝暮色揮手
它殺紅了雙眼啊！──暮色朝我嘆出幾雲悲哀
婦人懷中的小娃娃發出「哇」的驚嘆
同我分享一個，暮色與旅客的奇蹟
旁人卻見她淚水氾濫成災
而在暮色中，七手八腳
到家：
背包裡有一袋東西
被壓碎的淡水味道，尚未褪去銀河的輝芒
為誰的生日，粉紅手鍊奪自美人魚手上
想戴看看卻戴不上，而自己的貓頭鷹項鍊
反而一下子就扣住了，最準確的尷尬
問平安的電話驀然地響
招潮蟹的影子被驚得展翅騰空，飛向
出海口的日子──淡水老街正細語喃喃
_________________
http://tw.myblog.yahoo.com/angel11111212200/
這是俺的地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