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郭Z跟我大学一个宿舍的,复读过,宿舍的四个人当中年纪最大,气魄也是当然的老大,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一睡就是四年。 四年的大学生活,称兄道弟的很多,但郭Z无疑是排第一位的。因为我一辈子的架都在大学四年中打掉了,而几乎所有的架都是跟这位兄弟一起打的。 他曾是班上不少女生的偶像,浓眉大眼,倒三角的体型,更难得的是一身正气,的确对女生颇有吸引力。 他是四川广元的,刚来时一口四川口音。第一次班会时提意见,他连续说了好几个“模名其描”,让人捧腹。他后来说,刚来兰州时,最不适应的就是语言,用普通话表达时十分别扭,而其中最最不爽的是没法骂脏话,觉得用普通话骂人不过瘾,没有力度。后来,他终于发现所有的四川骂街都可以翻译成国语,真是其乐无穷,我们也从中学到了无穷的骂街知识,如“锤子”“闺儿子”“瓜不兮兮”,并运用自如。 第一次打架就出事出在他的川骂上。 那天,大概是大二刚开学没多久,我跟郭,还有冰儿,一个女生,一起去坐车。我们到车站时,正好看到一辆中巴在拉客,就问到不到张掖路什么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司机很干脆地说“到”。 上了车开出几十米后,发现不对劲,车开的方向根本不对,立即让司机停车。当时我们还没交钱,司机有点火大,但还是停车让我们下去了。下车的时候,郭老大用川普很大声地问候了司机的老母。 随后我们发现不对劲,本已启动的中巴车突然停住了,接着司机拎着根铁棍和一个售票员追了上来。我们赶紧死命逃,逃了十几米后我突然想起冰儿是女生,我党多年的教育提醒我应掩护妇女群众先走,就停了下来准备断后(后来冰儿说其实她跑得比我们还快)。说时迟,那时快,那狗日的司机一铁棍就扫了过来,打在我的小腿上,当场皮开肉绽,留下了终身的记号,还算这狗日的没使全力,不然腿早断了。他第二棍打过来时,我忍痛用手挡着,又在我右手虎口留下一记伤痕,但我也迅速抓住了铁棍。这时,郭Z扑了上来,想把铁棍抢过来,与狗司机展开激烈地搏斗。接着,对方的售票员也加入了战团,形成了二打二的格局,郭老大与狗司机,两个人都死死地抓紧铁棍,谁都不敢松手,我则跟售票员打在一起。售票员是个瘦猴,个子也小,我当时虽也瘦,但仗着胳膊长,在搏斗中占了上风,十几个回合后,那小子就被打跑了。我虽然打赢了,但心里害怕得要死,长那么大第一次打架,而且在离家几千里外的城市,对方又是本地人。 抬头看见边上有个交警,赶紧上去求救。那个交警摆了摆手,根本不理我,而是直接上了中巴车,把车开到了一边,然后拔下车钥匙。 我见马路对面有个电话亭,立即冲过去打电话,向兰州日报带我实习的一个老师求救,他答应立刻找人帮我。我放下电话付钱时,发现战局发生了重大变化,刚才二对二的局面变成了二对一,对方两个人在打郭Z,郭又不敢放开铁棍,只有挨打的份。这时,我看见冰儿,那位女生,英勇地冲了上去,捏着粉拳在售票员后背一顿狂敲。接着,发生了一辈子记忆深刻的一幕:那个瘦猴售票员转过身来,狠狠地挥出一拳,正好打在冰儿嘴上,接着冰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倒下了。 我气疯了,也不管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哇啦哇啦地叫着就冲了过去,一脚就把瘦猴给踢倒了,他爬起就跑了。现在轮到我们二打一了,我瞪着眼,咬着牙,狠狠地用拳头朝着狗司机的脑袋砸下去。 打了十几下时,一个声音在边上响起来:“你们都停手。”抬头一看,正是我求救过的那个交警。奶奶的,我们占上风时他倒出现了,但也不敢不停手。 交警没多说话,他扣了狗司机的驾照和我的一个特约记者证(幸好还办了这个兰州日报的特约记者证),让我们各自去医院看伤,然后去派出所调解。 我们都恨恨地走开了。检查了一下我方的伤势:我的伤最重,腿上手上各挨了一铁棍,腿上还在淌着血,其次是冰儿,被瘦猴打得满口是血,嘴唇里面破了一道一公分长的口子,郭Z看上去情况最好,看不出外伤,只是头发被抓掉了一大把。 我们没有去医院,而是回到学校搬救兵,在宿舍楼前喊了一嗓子,十几分钟后,下来二三十人,大部分是我们班的男生,后来又有同系的师兄弟和外系的老乡听到消息后加入进来。 “不要脸的,连女生都打!打死那帮狗日的!” 简单地听了我们讲述后,几十人群情激奋地就往事发地涌去。 打架的地方其实离我们学校不远,穿过一个批发市场就到了。 我们正在四处寻找时,狗司机突然从后面闪出来,他可能只看见郭Z,没看其他人,居然还想动手打郭。我们当时的班长,近一米八的东北大个子杨CJ一脚踹在狗司机的腰上,接下来,我目睹了有生以来最血腥的打斗:已被打倒在地上的司机被一堆人狂踹,肚子、后背、脑袋,不停地被踢来踹去,有人还直接用皮鞋在脑袋上碾,还有人将司机抬起来,直接往开动的公交车上扔,眼见着人事不省了。我虽然傻,但还没傻透,知道出了事倒霉的只有我和郭庄,赶紧拦着说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的。 但不打了这个人怎么处理,证件还押着呢,会不会被人寻仇?简单商量后,决定把倒楣的司机(见他那么惨,也不好叫他狗司机了)抬回学校,由保卫处来处理。 一帮人于是抬的抬、拉的拉,路上不停的有人问怎么回事,就回答抓的是小偷,旁人还喝彩“打得好!”。但在过批发市场时,被一堆保安拦住了,带去了保安室。后来才知道,第二次打人时,那个交警就在边上,但他当时不敢上来制止,怕一块被打了,见我们抬着人走,只能干着急(那时还没有110),我们进了市场后,赶紧才让市场保安把我们拦住。 因为架不是在市场打的,市场根本没有处理权。后来估计,他们更担心的是激起学潮,我们学校当时就有一万多学生,而且有女生被打伤。见交警和市场的人商量半天后,一位保安队长模样的人简单训斥了我们一下,然后把我的证件塞到我手上,压低声音说:“你们走吧。” 生平第一次打架就这样收场了。 自此后,本来关系就不错的我和郭庄,结下了战斗的友情。后来又联手打了几次轰轰烈烈的架,这是后话。 冰儿成了我的女朋友,后来成了我的老婆,再后来又成前妻,这也是后话。 跑题了,藏行日记写到大学时打架去了,扯远了扯远了。 不过我和郭老大见面,难免是要深情回忆起若干次战斗经历的,不过也许老大打架的次数太多了,上述打架的记忆,他远没有我深刻。 郭老大现在是一个四岁男孩的爹了,是一个模范老爸。工作完后,别人都是去喝茶打牌唱K,他却觉得无趣,宁愿回家陪小孩,以至于现在他不回家,小孩不睡觉,一定要搂着他睡着后,老大才能回来看看电视什么的。 他以前是个模范男友,模范老公。他老婆是其中学同学,看过照片,应该说是列入不漂亮之列的,而且她在四川上的大学,四年分开,仅靠书信维持的感情竟一直能坚持到结婚。老大其实中间是萌生过分手念头的,但挣扎几次后,也就认命了。老大的高尚之处在于,即使对女友或老婆不满意,也绝不花心,搞搞暧昧什么的,也不会找小姐。老大在成都最大的一家报纸供职,据说报社的司机最不愿意跟他出差,因为他从不去娱乐场所,更不找小姐。 老大没变的还有他疾恶如仇的性格和火爆的脾气,跟他在同一个单位的另一个我们大学男生,因为把我们的一个女生甩了,他几年没有好脸色;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跟成都小混混打架,以一敌三,对方倒了两个,他也满脸挂彩。 在三只耳,我和郭Z边喝酒边叙旧,老大的酒量退得很快,我觉得自己还可以,但却先醉了。 5月19日 成都 晴转多云 早上6点钟,就被吵醒了。 入住的驴友记青年旅馆,环境很不错,尤其是3楼平台的小花园,很随意地摆着几张躺椅,在上面发发呆,看着进出的中外美女,很是惬意。但这里有两个缺点,一是我挑的房间不好,靠着马路,星辉西路虽然只是一条小路,但来往的车辆还是不少,太吵;二是老外太多,虽然美女不少,但我的英语太差,碰上对方主动打招呼的,除了说一句“you are beautiful”,“where are you come from”外,就再也接不上话了,加上胆子小,不像我的朋友陈晓守一样,总是敢说“no question”,白白失去很多机会。 早上9时多,郭Z过来找我,说去文殊院喝茶。 郭Z说,在成都,文殊院是一个不可不去的地方,不似杜甫草堂什么的,名声在外,但去了后大失所望。据说李连杰常来此处,并想在此出家,可见文殊院的不寻常。 去到门口,见游人不是特别多,尤其没有看到最可恶的旅游大巴。 “见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 慧生于觉觉生于自在生生还是无生” 一进大门,大殿两侧的对联让我格登一下,久久凝视。 在大雄宝殿,僧俗们正在做早课,在一个僧人的带领下,几十人不整齐但极认真地颂经。 文殊院的茶馆在进门右侧的一个院子里,跟成都很多地方人头涌涌的茶馆不一样,这里还算清静。院子里散落着一些竹椅,也可以坐大堂,5块钱要一个盖碗茶,坐一天都可以。茶是绿茶,色泽及香味都不赖,茶博士不断地会过来续水。坐到11点多,看完了几份报纸,喝了一肚子水。 广州驴友老崔发来短信,问能不能见个面,他住在龙堂客栈。我答应过去。 龙堂客栈也是成都著名的一家青年旅社,位于成都老城区的中心,最有成都特色的宽巷子里。郭Z说,以前凡有想看成都最有特色的老房子,必到双巷子(一条宽巷子,一条叫窄巷子),这里是保存最完整的成都民居,以明清风格为主。 但到了宽巷子,发这里却成了废墟,路变成了一条大土坑,两边的房子拆去了不少。我们反复问了附近的居民,才确信龙堂客栈的确还在里面。郭老大说,这都是拜成都市委书记李春城所赐,他一心想把成都变成一个现代化都市,到处拆老房子,成都人赐其外号“李拆城”。现在在成都已经很难找到能连成片有特点的老房子了。 走过很长一段土路后,终于在龙堂前面的露天茶馆见到了老崔。简单聊了一下行程,已经有两三人驴友有意跟老崔一起走,老崔想先走川藏北线,到了丹巴后再从新都桥转南线去稻城,然后再转到北线的德格,再从德格进藏。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线路,它的最大特点是不停地在南线和北线之间折腾,最大的问题是很难找到车,尤其是在老崔的计划里,我们全程都是要坐班车,“总能找到车的,不行的话就在一个地方多呆几天”,老崔说。我表示要考虑一下。 中午是大学班花范Y请客。 范是班里四大美人之一,不单人长得漂亮,成绩也是了得,连续拿了四年的一等奖学金。范美女毕业后也顺风顺水,顺利地进了一家省级媒体,压力不大,收入不低,后来更成了省委书记的笔杆子,专门报道书记的活动。这类采访,对记者的政治素养要求极高,在广州,只有省报省台主任或编委以前的领导才有资格当书记的跟班,范美人的才情由此可见一斑。范美人的感情生活也好象挺顺的,找了一个在IBM工作的理工高材生,1米8左右的帅哥,后来又成了又海归,公公婆婆皆是川大的教授,通情达理。上天好象特别宠爱这个才貌双全的川妹子。 吃饭的地方定在“庄子村”,又是吃火锅。我和郭Z去时,范美女和我班另一个才女李CH已经到了。 吃饭时才知道,范已为人之母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是个情种”,范美人微笑着说。 因为这小子是2月14日那天生的,情人节。 看了范带来的照片,果然天生就是个情种,长得很漂亮,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以后不知道要糟蹋多少小姑娘。 “小名叫果果,”因为范美人的夫家姓蔡,“吃了饭菜(范蔡)后要上水果啊!”范的眼神里透着母性的光芒,仿佛果果就在她的面前。 饭后,跟另一帮驴友联系上了,他们是包车进藏的。安全,舒适,缺点是费用会高很多,而且跟我背着包独自在一个陌生的小镇搭车的梦想有差距。我没有立即答复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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