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

从4200米上升到4800米，每走一步都是喘息，心脏狂跳不止。路边的叶子红了，路边的叶子黄了，路边的小溪从雪山上蜿蜒而下，是要去向哪里？在开阔处，总是能看到黑色牦牛，这些只依靠青草就能生存的生灵，它们和蓝天白云一起，构成了你对高原的美丽记忆。只是人太多了，驮着人的马太多了，赶马人也太多。

远远地看见了牛奶海，山的臂弯里一个环形的湖。你没有来过却已见过——“碧空，远山，静静的一捧湖水”。是一种浓稠的浅蓝，不像水，倒真像牛奶的质地。藏族人把它称为“俄绒措”，我愿意把它写成“鹅绒措”——天鹅绒般的湖水。那么，天鹅真的会飞越千山万水来到这里，在琼浆般的湖水里梳理自己的羽毛吗？

牛奶海和五色海之间相距一个高得让人心寒的山岗。手脚并用地爬上山岗，蔚蓝的湖水一下子波动到心里。有些美会使人产生畏惧感，太纯净了，连接近于它都怕是一种惊扰。

在与天接近的地方，总有一些超乎人们想象的神奇之处。你没有见过天鹅绒般的水，也难以想象一个小小的湖泊里，会有浅绿、浅蓝、翠蓝、蔚蓝，几种色彩的聚集。这是在大海上航行百公里后才会看见的颜色过渡。

它们是湖泊，也是大海，是天上仙女的泪珠，藏人心中的绿松石。

一直相信，美在最高处，也在最远处，在人类脚步难以抵达的地方。因此，天上仙女选择了你我仰视的高度安放自己的两颗眼泪，最纯洁的雪山是它们最纯洁的守护神。而凡夫俗子如我们，必须经历艰辛和困苦才得以与之亲近。

下到洛绒牛场后，也许因为接连几个晚上没有睡好，加上过度劳累，突然间喘不过气来，手中的水壶变得千钧重，人们的说话声远去，似要晕厥。袜子赶紧向牛场里的警察叔叔买了一小罐氧气。骑马下到冲古寺，颤抖不止，这时，看见仙乃日露出了菩萨般的脸，果真是正大仙容，宝相庄严。

如踩着一团棉花般飘回稻城。医院里挤满了高原反应患者。医生的处方笺竟是上世纪70年代的。我和袜子吃吃笑，医生不屑：有什么好笑的，我这里还有60年代的呢！

挂瓶的时候，袜子突然笑到：你猜我在洛绒牛场买氧气的时候，警察叔叔说了什么？

他说：本来是要50块钱一瓶的，40块卖给你好了，人民警察为人民嘛！

天晓得，洛绒牛场的氧气本来就是40元钱一瓶。好一个卖乖的人民警察。

PS：昨日发烧，在医院里挂瓶后，特别怀念袜子在稻城给我买的白粥和清淡莴苣笋丝。给伊发短信，伊回：哼哼！还三请四请不肯吃呢！我说有吗？伊：有！你忙着发短信！

袜子同学在庄严肃穆的时候总是连名带姓地叫我，记得那时她说：章果果，你不发短信会死吗？我说：我会死的！快一年后，此人也说，不发短信会死的。但是，亲爱的袜子，事实会证明，不发短信是不会死的。

真的很感谢袜子的照顾，真的很怀念那碗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