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云冈石窟——变宝为废(山西游记之一)

序

今年十一去山西了，回来没什么好带的，有熟人说想看看我此行的见闻，写点东西糊弄一下吧。写的时间可能很长，希望各位有足够的耐心。

10月2日，驱车300多公里，经延庆出康庄市界，过张家口，我来到了明朝的“九边重镇”之一的大同。历史上，她是阻隔北京朱姓政权与蒙古游牧民族的最后防线，军事地位异常重要。时至今日，她仍是中国版图上雄鸡的哽嗓咽喉，兵家必争之地。即将抵达的时候，我看到城东河边的座座烟囱和双曲线轴流通风塔。黝黑的标准煤要在这里，通过蒸汽轮机变成清洁的电能，输送给千家万户。当然，不一定是大同的千家万户。为长途输电准备的铁塔和多股电缆显示：这更有可能是首都的千家万户。灰蓝的天空下是粉尘和蒸汽组成的朵朵烟云。我把电能给了你，把煤渣留给我自己。我把资源给了你，把污染留给我自己。向大同人民致敬！

大同市区街道规整，多为南北西东的正向，未见斜街。公共汽车的站名多为某煤矿、某矿区、某热电厂。渗透着煤炭和大工业文化对这个城市的冲击。到底是煤炭成就了大同，还是大同承载了煤矿，实在是不得而知。未到云冈，我要去拜会我在大同的向导——小亮同志。他是某的好友的表弟，在矿区工作。见面的地方叫“晋华宫矿”（在当地好像叫九矿），进门时便看见影壁墙上前国家领导人那硕大的题字——“晋华宫矿”。理论上讲，这里以前应该有个什么“宫”，或许住着神仙。火车的汽笛声在影壁墙后骤然响起，划破了略带阴霾的天空。顺着声音可能波及的地方放眼四望，矿区医院、矿区中学、矿区商店、矿区派出所……企业办社会的痕迹在这里被忠实地记录下来。而我们的小亮同志正在影壁墙下向我们招手致意，圆圆的、敦厚的脸上透着健康红，正泛着腼腆的笑容。

矿区向西2公里就是云冈石窟的大门。以前，行经此地的拉煤车卷起的含煤灰尘严重摧残了文物。近一两年都要求它们绕道行驶了。云冈的大门是新修的，平整的花岗石地面，风格简洁时尚的售票处和导游点，还有那铭刻着“世界文化遗产”标志和“云冈石窟”的地名石。这增加了我对于石窟的向往和好奇。穿过仿古的正门进入景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让人担心。雕有佛像和莲花底座的砂岩石塔，被风吹雨打和污染侵蚀得面目全非，除了砂岩特有的米黄色外。裸露在外的洞窟、造像上都蒙上了一层煤灰和燃煤污染物的灰黑色，人为破坏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失。由东向西扫视各窟，窟内是残缺不全的佛像，有的被历朝历代的文物大盗窃走了眼睛上的黑宝石，有的油漆彩绘和镏金装饰剥落殆尽。许多壁画上更是留下了刻刀、圆珠笔的“某某人到此一游”的歪斜字迹。缺德还带冒烟儿的，太缺德了！且不说佛教中虚无的诅咒，现世上大多数人都不会容许。各洞窟游人出入频繁，洞里洞外完全没有保护措施。千万人的脚踏步碾加速了她的消失。

云冈的标志是第20窟的释迦牟尼造像。窑洞般的佛窟与山峦融为一体，佛就是山，山就是佛。造像神情自然、安详、平和而深邃，垂肩的双耳尽显宽厚。衣衫有着自然而飘逸的线条，与佛身若即若离。微风拂过，似有摆动，雕刻工艺的境界已到及至。躯干以下到底座几乎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只能模糊分辨出哪里是打坐内盘的双腿，哪里是合十的双手。说到手，不能不说两句。绘画、雕塑、摄影都把手作为传神的元素，双手、五指的轻微变化却传达了主体人物不同的心理状态。如今，看到这双轮廓模糊的手，我只能司外揣内，猜测着里面的神韵。造像右侧有一尊好像是护法菩萨，众佛的浮雕是背景。在洞窟的左上角，有一个飞天造型的浮雕，它随着山体向外延展方向雕凿，好像要随着岩壁的外廓和高翘而升腾着、舞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