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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居朔地以来，时将两岁，而崇阿不访，盛地不游，追念前时，徒聊然而无趣。今五月既始，江南草木概已欣欣，惟是地余冬尚劲，春令日久，雪花犹飞，胡天每清晨而暮，不见天日；又长闻怪声啸啸，无辨所向，呕哑嘲哳，更不胜数。予每思此亦前人古战场耶？奈何天阴鬼哭所见竟一，触目荒野，悲情同生。居之日久，予亦多蛰伏而处，不欲触染红尘。
今有友要以恒山出游，临山作文赋诗，亦可离忧舒忿，其乐也哉。予久以心肠百结，草木多情，或可以解，欣然应允。
是日天朗气情，云淡风高，所以春游极乐之时耳。驱车而往，约时有半，至恒山脚。苍苍巍耸，四脉连延，腾地而出，略有名山之迹。草木而时绿，群芳而纷飞。古道石砌，隐没独立，难得其始又似无所终；阡陌土径，连绵委蛇，交错纵横，草低而时现。故因循其上，方才所奇，遗失几近，惟寻常路径，交通亦无所以。偶得亭，颇有古朴状，然新漆未干，建筑遗风，亦有悖前时，盖今人翻新耳，予顿觉古意不存，而今人欺予，其古趣亦可商人盈利乎？又上行，至高处，顺势望远，闾阎铺地而非钟鸣鼎食，私民小贩物多为模拟仿制，然其仰颈疾呼，至于声衰；招揽路人，似为真迹。其岂恒山之附耳？其恒山之赘也。
至恒山之顶，桃花浓艳，桑榆吐绿，松芽微微，柳絮时飞。又皂荚飞舞，似为蒹葭，苍苍旧迹，古语已昭。然予觉恒山予不过此耳，别无新意。晴春而何处不同耶？何山而百花不开柳絮不飘？况此买卖世味，几近于市，无奇不险，无古不今，何复更游？欲返，无奈友人不许，又告予以太白旧迹。然终其所游，何处而太白履迹？徒虚乎？予料太白好入名山，见山而咏，其诗章竟无所觅，岂五岳之北，或不值一讪？予历览古碑所书，亦无名人佳句，岂千余载而无名士逸客之践，而留其真迹?盖北岳之名，徒其虚语耳。
途经道观小庙，一一新漆，亦无非关帝孔圣耳，何山又无庙乎？众山得庙，又其特于此乎？山得立，必立其所以可立也，山得游，必游其迥异而他山不名者。予观华山也奇，天然难憾；绵山或人工巧匠得之，然情趣亦有可取，惟北岳一山，抄古未得，袭今又败，古今而兼不成，为人笑。予归而作之，勉其以此，或可为此游之得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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