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泽公园游记 北方的春天总是特别短,地处内陆黄土高原的太原尤其如此,弥漫的风沙刚停息,迎春花就俏生生地立在枝头四处张望,柔嫩的柳枝和着春风四下飞,灼灼的桃花在灿烂的阳光下静静绽放,所有的花儿便一骨脑儿绽放,街上变戏法似的一下子涌出成群结对展现身姿的美女。一切你还未来得及欣赏,一场雨后,夏天就到了,北方特有的干燥炎热,仿佛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于是那一帘瀑布便成为清凉夏日的悬想,只要你想想,在车流滚滚人潮汹涌欲望横流的都市夏日,站在大南门遥望对面银龙飞舞,那流泉飞瀑在心间徜徉肆恣是何等畅快。 那流泉飞瀑就是迎泽公园的西北外景,过瀑布向东,缓步于国槐林间,林间小径曲曲折折,小溪流水潺潺。初夏时节,恰槐花盛开,花色洁白,间或还有几株盛开青色的花的梧桐。那清幽的槐香夹杂着微甜的梧桐花香和着不知名的风笛声在空中微微摇曳,若不是儿子的嬉闹,我怕是要醉了。 我们进了公园正门,迎面就是长长的两列礼宾喷泉,仿佛在欢迎游客的到来。许多胆大淘气的孩子在喷泉间飞快地穿来穿去,浑身湿透也在所不惜。其实过了假山才是真正的音乐喷泉,我们坐在台阶上看喷泉和着音乐飞舞,乐曲时而悠扬宛转,时而慷慨激昂,喷泉则时而婀娜多姿宛若少女之轻舞曼妙,时而扶摇直上九天若鹰击于长空,时而飞溅的银色花朵宛若绽放于夜空的绚烂礼花。远处的岸边垂柳轻拂湖面,那湖面明净轻柔,宛若淡青色的绸缎,又微微发着些亮光,若有风吹过则鳞浪层层,仿佛青色绸缎又加了些绚烂的花纹,端庄若古代之温婉婀娜仕女,艳丽清新又绝胜于巴黎t型台之世界名模。近处变幻莫测的喷泉,远处温宛若玉的湖光水色,起伏激荡的音乐旋律,融在一起仿佛是一幅流光溢彩的立体画面。 我们向迎泽公园的深处走去,虽然常来公园,总是止步于劳累,再加上其僻远,人迹罕至。其实从前也是来过的,这里茂林森森,在南湖的曲折处,有一尊少女的汗白玉雕像——勇救落水儿童而牺牲的池越忠。她是我儿童时期的英雄,小学时,我们流着泪跟同样流泪的老师学纪念她的歌曲。大学时,我曾静静伫立在烈士像前,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生于六十年代,不过长我们几岁。 如今这里已是热闹非凡,巨型的过山车,喧天啸地的各色各样叫不上名的游乐设施,光彩鲜艳笑意盈盈的游客,欢呼雀跃不知疲倦的孩童。沧海桑田世事如烟,又有谁在想谁念谁,又有谁在呼喊谁的名字,又有谁在听谁的名字?就像风信子一样,就像风吹过薄公英一样的飘落,又有谁知道他要飘向哪里,又有谁在乎他飘向哪里? 我轻声问妻子,为什么没有看到池越忠的塑像?她有些迟疑,充满了怅惘,应该在呀,可惜我们错过了。她的回答声音很轻,宛若风轻轻吹起一片落叶! 走累了,我们就枕着嫩草在槐树林里休息,仰望国槐,以及枝间流露的蓝天和白云。这是北方极普通的树种,褐色的主干,粗糙干裂的树皮,春夏之际串串白色的花盛开在枝头,而嫩绿的小叶则点缀在其间,秋天则枝头挂满了槐荚——宛若豆角一样的果实。春荣冬枯,年复一年。然而这又是极不寻常的一种树,这种生命的勃发,不仅仅体现在花开花落,树荫浓密,更体现在它的树干,老树皮的层层龟裂,恰是新树皮的一层层滋长,这是由内而外的生命力的张显,而这种力道,从树的根部,甚至树的最末稍最细小的根须,一直努力向上,所有的力量从大地而来,又团结拧成一个整体向上,直至树稍枝叶,甚至天空的勃发。秋之后,这片片落叶又重新归于大地,这种力量又重新返回大地,而新生的力量——种子则伴着风吹向了四方,在四面八方,这种新生的力量又不断衍生更新的力量…… “问我祖先何处来,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里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鸹窝”。刹那间,我突然明白了,那么多先民,不可能齐集于距太原几百里的洪洞县大槐树下,然后再向全国各地迁徙,然而那生生不息的大槐树却成为他们永远的眷恋和永生的力量,他们就像大槐树一样,就像大槐树的种子一样,四处播散新的力量。我也明白了太原把槐树定为市树的原因和寄托。 回程的路上,看见桃李花已经凋谢了,只能怀想当时花盛开的景象,不过满眼的玫瑰却看着要待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