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内容: 一九七五年,我从农村走进榆次这座千年老城时,它那依晰的明清风貌,就深深地触动了我,待到生活安排好之后,才有了时间去细细的品,慢慢地看,把好多脚印,留在了老城的大街小巷。在老城转游的久了,思想中对老城的印想,并不那么乐观,一副残喘苟延,不堪负重的沧桑悲凉,就人的精神面貌而言,也感并不那么坦坦然然,眉间总影约藏着一种阴翳。 老城说是油路,其实也不成油路的样子了,坑坑凹凹,一下雨污浊的水,汇集成了一片一片的小湖,别说汽车过,有时自行车骑的快点,把行人溅的满身都是。下雨天是居民最叫苦的日子,房屋泄露,真是外别大雨,屋里小雨,外边不下,屋里依旧滴嗒。尤其那些疯子、傻子,整日在南北东大街上羁留,随地大小便,使本就卫生污浊的老城,如一杂乱无章废弃的庄园。老城白天人来人往,虽然坦胸露背,可也显的象坐城市。一到晚上,几盏昏暗不全的路灯,老城幽沉寂寥,寒呛凄楚,如一既将燃尽的油灯。 在老城北大街的宪兵队院内,那是过去日本人的所在,一住就是七年。不知怎地,自己心里也有了一种不适的压抑感。恍然所悟,想起初入老城对老城人精神不振的迷惑。老城虽残瓦断垣,但对那鳞次节比,风格不同的厅堂庑廊古老的明清建筑,看着却有点意思。那些石雕、木雕、砖雕、虽被泥抹,有的被文革的铁锤凿残,仍可见古人细腻工艺之锋芒。城隍庙、文庙、清虚阁,那古老的神韵令我惊叹,它那鬼斧神工的结构,使我真正认识到,那是支承老城历史的筋骨。记的古大西门,区武装部那边残留的城墙,是我去的最多的地方,也是我暇想最丰富的地方。手扶城墙老砖,鸟瞰密集的老城全景。那时楼房甚少、一目了然,淅风飘过历史的气息,这就是周成王的辖地。 当时、并不知什么历史文化遗产这个名词,也是改革开方之后叫响的。只知建筑工艺做的好看,也根本不懂,这就是古老的灿烂文化。雍肿的老城,看着颓壁残垣,却是榆次主要的商业集居之地。什么百货日杂、五金交电、付食蔬菜一应具全。只是北门口多了个百货大楼,使老城有了点现代气息,不过城市的人流量,还是在南北东大街上。八二年,从北大街、又搬到了南大街,这一住就是二十年,虽不是衙门口的半头砖,也可说是老城老住户了。在这老城度过了人生最金贵的半生,改革开放连农村都吃上了自来水,而老城的居民,依旧手拿水票、挑水,尽管居住环境恶劣,常常上个厕所都十分困难,但对老城的感情,却日益惧增。人都是感情动物,异地生存,超过了出生地的老家,在某种认识上,把老城当做了第一故乡。也许在这种环境中生活久了,就如子不嫌母丑。有时也有一种奢望与期盼,把泄露的房给补一补,把街道的卫生整一整,把路从新铺一铺,把没有下水的小巷通一通,厕所好好修一修。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改革开放好多年了老城好似遗忘的角落,依旧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天冷时有时无事可做,便去衙门口,听晒太阳的老衙门讲老城的故事,讲县衙的宏大,知县升堂的威严。讲城皇庙、文庙、龙王庙、南寺庙、工艺之绝、神像之妙。讲档铺的悲酸,讲晋通花社、贸易之繁荣、商路之遥远。讲凤鸣书院,孔老夫子的四书五经,有成就的芸芸学子。讲鲁班一夜建起清虚阁那神奇的传说。讲古论今、谈天说地。看拥挤的汽车、看被堵不能回家的各异行人。听人们的怨骂声,看急的上晚自习少年的喊叫声。小摊小贩、摆到了马路中间,汽车乱停乱放。一度也曾有人管管,但并不彻底,竖了个告示牌,再无人问津。总算有一日,把上好的古建拆去,盖了个龙王庙集贸市场。这下人们觉着去掉了沿街的小摊贩,不仅市容整洁、也解决了回家难的问题。谁知好戏没有三天,重蹈覆辙,又涛声依旧了。集贸市场,里边又盖了小房子,开了澡堂。老城人只感莫名其妙,无耐中嘿嘿的苦笑。 一日,一溜长长的小车开进了老城,坐街的人们、走路的人们、举目观望,迷惘地看着一群人走了下来。走东院看西院,人们心中不免有了一种惶惶之感,竟管猜不透这些人的来路意图,但总预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没几日,街上出了一告示,开始了千年未有的大搬迁。政府搞旧城改造,回复原有的历史,一是开发旅游、二、更好地集中保护老城的文化历史。 说实在的,老城在我的印想之中,并不是那么完美,生活有着诸多的不便,可还是不想搬走,必定在这里度过了人生的半载。对一物的感情,不是一日有的,也不是一日能去的。当几十年全部家档搬出的那一刻,难言的酸楚,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没有怨言。事物总是随着社会在不断的改变。明白之后,总蕴藏着一种不舍。风风雨雨三十年,最终走出了老城,那是沉重的步子,低迷的神志。 一年之后,怀着回归故里,探访的万般浓情踏入老城时,一切令我惊叹不已,真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印象中三十年的老城。还是依旧的沧桑厚重,却显出了老城不凡的气势。 全身燥热,有点失态,心底无不惊呼,这才是老城人,这才是老城的生命,这才是人类意志的骄傲。突然产生了印象中,对历史文化从未有过的乐观,冲淡了初衷的不舍。原有的模样,显然没有后人的设计。欣然长吁,在这兴经济文化的大潮之中,老城的重修无疑对榆次的知名度、历史文化、经济有着绝对的影响力。此时,又为原先拆去的旧建筑感到惋惜,如若不拆,那将是一个更完整的老城。 走在故里的街上,再不是沉重的脚步,如孩童一般有着一种焦渴,像对失落故乡的寻找,对失散亲人的查访 印象中被泥抹去,不见天日,视为牛鬼蛇神的木雕、石雕、砖雕更显奢华富丽。看着城隍庙广场,回复如初的县衙、起凤楼、雄伟的清虚阁,气派的石门牌坊,心里那个乐。 人流如潮,深有所感,总算老城人认识到了老城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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