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魔性人性-正文第七章广州之行（一）

曹经理接着对我说：“你这次去广州，要记住一件事情。你前面的道路雄哥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以后的道路是平坦的阳光大道。只要你好好跟着雄哥，什么都会有的。你将来要是飞黄腾达了，可千万不要忘记雄哥现在为你做的一切。”

看着他凝重的表情，我不禁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这次去广州是让我参与某个重要的活动，并且等我回来后，地位一定和现在不一样了。

我想从曹经理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是除了凝重，我看不出什么。

第二天，我们一起到省城飞机场，和妈妈、韩玉道了别，上了去广州的航班。

生平第一次坐飞机，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飞机上看大地，一切是那么的渺小，这是我才感觉生命在这苍穹中只是沧海一粟。人这一生，轰轰烈烈也是过，平平凡凡也是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那飞机下的小房子里的主人，正在做什么呢？

到了广州，才知道城市原来可以这么大，才知道中国人原来这么多，才知道大楼原来可以盖这个高。我赞叹着城市建设者的伟大，一路来到了白天鹅宾馆。

出租车刚到大堂门口，门童便迎上来拉开车门，用手护着车门上方，防止我碰到头。我下了车，曹经理与司机付了帐，行李生走过来把我们手中的箱子接了过去，指引我们到了总台前面。曹经理要了个标准间，然后我们上了电梯，进了房间。真不错的房间，我到处看了看，比我们那里的宾馆不知道好多少倍，比万国大厦还要好。我按了按床垫，试着坐了坐，软硬正合适。

曹经理给行李生了一些小费，我接过皮箱，放到了壁柜里。

曹经理拿起电话，让总台送了些吃的进来，然后和我一边吃一边说：“等晚上我带你去见个人，他叫龙九，是香港那边大圈帮的广东区老大，我们这次来是要看一些大货，然后你留在这里。雄哥安排的是让你去夜校扫盲，我回去汇报后，再来找你。”

我问：“什么是大货？”曹经理笑了笑没回答，只是说：“将来你就知道了。”

下午休息了休息，晚上刚6点钟，曹经理打了几个电话，喊上我，出门坐上出租车，一路来到了中山路的一家舞厅。进去后，人很少，也许是时间还没到的缘故。曹经理对门口的保安说了几句话，保安让我们等一下，不一会，来了一个女的，看了我们两个一眼，对我们一挥手，便扭身向舞台旁边的一个小门走了过去。曹经理回头看了看四周，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们便快步跟着那个女的，走进了小门。

穿过一个狭长的过道，拐了个弯，然后沿着一个破旧的楼梯上楼。一路上，我看到四五个摄像头。上楼后，别有一番天地。明亮宽敞的房间，地上铺着地毯，沙发茶几摆在一个玻璃墙旁边，透过玻璃墙，整个舞厅一览无余。隔音效果很好，几乎听不到舞厅里面那震耳欲聋的音乐。

沙发上坐了一个光头男人，那人后面站着4个打手摸样的保镖。曹经理走到茶几前面微微弯下腰说：“九哥，别来无恙？”

九哥伸手摸了摸他的光头，说：“老曹啊，一路可顺利？坐！”

曹经理的手指着我说：“这是雄哥的女婿，家臣。”

女婿？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曹经理用手捅了捅我，说：“叫九哥。”

我赶紧鞠了个躬，喊道：“九哥。”

曹经理坐下，陪笑道：“小孩子，没出来混过，不懂事，九哥见笑了。”

九哥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韩玉的男朋友？不错不错，韩雄这下有接班人了。”说罢，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毫无前兆地向我小腿飞掷而来。我微抬小腿，用小腿肚接了一下茶杯，茶杯缓冲了一下，我又用脚尖一挑，茶杯飞起，落在我手中。我把茶杯放回原来的地方，对九哥说：“九哥，小心茶杯。”

九哥哈哈大笑几声，说：“好样的，韩雄的眼光不错。小子，你叫什么来着？”

我微微一笑，对九哥说：“献丑了，我叫郭家臣。”

旁边的曹经理出了一身虚汗，掏出手帕打哈哈：“呵呵，让九哥见笑了。我们上次说的货......”

九哥抬手拿起前面的酒杯，带我们进来的那个女人马上给他斟上一杯红酒，九哥向我们面前的酒杯指了指，然后说：“家臣，你也坐。”

我依言坐下。

九哥端起酒杯向我们示意了一下，一饮而进。我和曹经理都端起那女人倒的酒，抿了一下。九哥这才开口说：“现在的情况你们还不知道，据北京那边来的消息，全国要开始打黑专项整顿，广州这边风声很紧。货是有很多，关键是怎么运进来。”曹经理不解地说：“以前不是从云南那边过来的吗？”九哥嘿嘿一笑，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云南那边早就不安全了。出一次事，货全部赔光不说，人也没了。我们现在一直在海关这边打主意。远华事件后，海关也打不通了，只好暗地来。可现在各种探测仪器是越来越高级，藏在哪里都能被找到，只是偶尔能过来一些。”

我听出来了，他们所说的货是海洛因。我不赞成这样的生意，可是现在不是我说话的时候。我只好听下去。

九哥继续说：“不过呢，还好，现在发现用油罐车能避开检查。不过相应的成本也高了——首先要在大陆这边建一个厂或者公司，然后才能有业务上的来往。这公司不能太小了，平时还要有正常业务，开销也就大了许多。”

曹经理急切地问：“那我们上次谈好的那批货怎么迟迟没有消息？”

九哥又喝了口酒，说：“老曹了，合作多年，我也知道你们雄哥是个汉子。不过有些事情我说了不算。当初说的价格现在不行了，要涨了。”

“涨多少？”

“最少一倍。”

曹经理低下头想了一会，说：“九哥，既然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不过我要回去和雄哥商量商量。”

九哥说：“你们商量后给我个信吧。”

于是起身告辞，我们回到了宾馆。

回到宾馆后，曹经理对我说：“明天你去租个房子，然后去夜校报名。我明天早上回去，你在这里扫扫盲，其他什么都不要管。”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摞钞票，说：“这是一万块钱，你先用着。我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了，我来了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24小时开机，随时等我电话。”我答应了，接过钱，然后我说：“曹经理，这样的生意不太好吧？”

曹经理也许正心烦意乱，听我这么一说，有点火了：“什么不好？当初雄哥就是靠这个起家的。对了，你不要拆他的台啊，出发前他就交代了，将来他的位置是你的，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啊。”我默默点了点头。

第二天，曹经理飞回去了。我在郊区租了个民房，一月2000，真他妈的贵。不过这里的房租真的都很贵，我租的还算便宜的呢。我问了问房东，哪里有夜校。房东笑了，说现在哪里还有夜校了，旁边不远有个小学，你去那里打听一下。

我照房东说的，来到了学校旁边。正好赶上学校放学，一队队的小学生从我旁边过去，我又想起了小时侯上学。我看到一个老师模样的女孩子出了校门，就迎上去拦住了她：“老师你好，我想打听个事。”

她停了下来，望着我说：“你好，有什么事？”

我说：“我是从外地来的，想在这里找个象以前那样的扫盲夜校，不知道哪里有？”

她象看外星人一样看了我一下，想笑没笑出，对我说：“现在哪里有那样的学校啊，到处都是培训班。”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那可怎么办？”

她问我：“你是为了找工作吗？”

我忙说：“我有工作，公司派我来广州做事，我只是以前小学没有上好，很多字不认识，想重新学习学习。”

她终于笑了：“你不认识字也能找到工作？嘻嘻，这样吧，我去问问校长，看能不能把你插到三年级。”

我忙说：“那先谢谢你了，花多少钱都可以。”她对我笑了笑，反身回了学校。过了好一会，她才出来了，对我说：“我们校长说见面谈。”

我跟她进了学校，走进了一个办公室。里面有个40多岁的中年人，胖胖的，看我进来了，说：“请坐请坐。田老师，帮忙倒杯茶。”我坐到了沙发上，他搬了个椅子坐在我前面，打量了我一下，说：“请问先生想怎么学？”怎么学？这能问我吗？我不解地反问：“什么怎么学？”

校长把倒好的茶水放到我面前，说：“先生要是跟着年级学的话，时间很长，因为我们要按教学进度来教学，我们不会专门因为您更改教学进度，所以，这个路是行不通的。还有一种就是专门派老师给你补课，至于进度，要看您的智商了。”

我说：“专门找老师补课吧。”

他马上笑成了一朵花，对我说：“先生的选择是正确的，不过专门补课的费用很高，一个月要5000块啊。给你补两门课——语文、数学。”

你去抢钱吧，妈的。我心里骂了一句，嘴上却说：“多谢校长照顾，不过费用上是不是有点高了？”校长往我前面挪了挪椅子，说：“根本不多啊，你算一下，我们要派两名优秀的老师为您补课，您那5000元学校要征收2000，剩下3000每人才能分1500块啊。1500块现在能干什么？”

我说：“最多4000，行就行，不行我走了。”

他哈哈一笑，说：“成交。您看要不先把费用交一下？”

我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心想，做校长做到这份上也够可以的了。随后交了4000大元，那个田老师带我去拿了些书，约定从明天开始每天到学校学习。和田老师的交谈中得知，这个学校是当地的民办学校，家族式管理，这个校长是从他爸爸手里接到的。怪不得钱心那么重呢，唉，这世道。

于是，我开始了我的学习生活。每天早上9点，我到学校，学习到11点，下午从3点学习到6点。还好，虽然这个学校的校长不怎么样，但是老师都还不错。因为我以前多少有点底子，学习起来还挺快，十几天的时间，我把汉字认识的差不多了，田老师经常夸我记性好。

这十几天的时间里，曹经理来了一次，匆匆和那个九哥见了见面又回去了，临走又留下一万块钱让我用。其实他上次留的钱我还没用完，于是我把钱存了起来。我想，这辈子欠韩家的，将来一定全力去还。

又过了10天左右，我已经把该学的都学了，曹经理还没有来。我便请田老师帮忙找了个经济管理培训班上起了新的课程。这个经济管理培训班是田老师给我推荐的，她说现在很多单位缺少的就是这样的人才，让我好好学，将来会有用的。

转眼快年底了，我来广州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期间曹经理一共来了3次，每次都是匆忙交代几句就走了，没让我做什么。我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去，他只是说等卢龙那件事处理完了就可以了，具体时间等电话。于是我就 只好上我的课。在广州什么都没做，光上课了。还好我的领悟能力比较强，很多课程一点就透。

快元旦了，除了韩玉给我打了几次电话，说母亲一切都好之外，没有家里的任何消息。我有点急了，但是没有得到雄哥的通知，我不敢贸然回去。

这天，我刚从培训中心出来，看到田老师在门口等人，我走过去打招呼：“田老师，你好啊。”田老师看到我，迟疑了一下，说：“元旦快到了，你不回家吗？”我说：“这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暂时不能回去。”

田老师说：“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正天看你上课，没见你做什么啊？”

我笑了，开玩笑地说：“我的职业就是学生啊，呵呵。对了，元旦你不回去吗？”

田老师说：“本来放假七天，可以回去的，但是我家离这里远，来回需要三天，在家四天。并且我去火车站问了，没有车票了，只好在这里过元旦了。等学生考完试再回去。”

我说：“那正好，元旦我们一起去散散心。”

田老师高兴地说：“好啊，我过来就是想对你说这些呢。那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我说：“好！”

12月31日下午，我收到了田老师的电话，她说在学校门口等我。我换了衣服，刚想出门，手机又响了，我一看号码，是韩玉的，就按下了接听键。

韩玉仍旧先说了我母亲的身体和生活状况，然后说：“这边的事情我听爸爸说快弄好了，卢龙要求赔偿100万，爸爸正在找人从中间擀旋，估计春节前能搞定。”我听了消息，很高兴，终于能回去了，但是我听到卢龙说要100万，我就火了，说：“妈的，烦了我回去把他干掉得了。”我说完后，很吃惊自己怎么变的这么冷酷。

韩玉说：“你不要生气，钱是身外之物，花了还能挣。惹了麻烦可不得了，弄不好一辈子的事。你在那里过元旦吧，我给你的卡上存了2万，大概能花到你回来。到时候见面了再祥谈。”然后挂掉了电话。

我懊恼地把手机装到口袋里，对着墙壁使劲捶了一拳。心想，原来以为地狱比人界难过，没想到人的生活这么艰难，逼得我现在有家不能回，唉！

我突然想起田老师还在等我，就拉开门，向学校走去。

到了学校门口，田老师正在等我，我们两个拦了一辆车，来到了广州市中心，在一个西餐厅吃了饭，到9点多钟，来到了广州最大的迪场，疯狂的跟着狂暴的音乐放纵了放纵。

11点多钟的时候，我们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是冬天，我们却满身的大汗。从来没有这样疯狂过，虽然很累，但很舒服。田老师一直笑话我的舞姿，我也嘿嘿地跟着笑。我们在大街上胡乱逛着，看着节日的广州街头灯火辉煌。我说：“这里的阳历年怎么没人放炮啊？”田老师笑着对我说：“又老外了吧？广州禁放鞭炮好多年了。”

大街上很多人，广州的夜晚真热闹啊。不知道是哪个大厦上的钟表“咣、咣......”地响了12下，田老师站在街头，闭着眼睛。我问：“你干嘛呢？”她等钟声响完才睁开眼睛对我说：“2004年了，新的一年的开始，我许下一个愿望。”我问：“你许的什么愿望？”她咯咯地笑着说：“不告诉你。”说完跑开了。我追了上去，嘴里嚷着：“抓到你，非让你告诉我不可。”大街上的人奇怪地看着我们，我们才不管他们呢！

刚跑到街口，我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刚从酒吧出来。借着路灯的灯光，是个20岁左右的女孩，看样子她是喝醉了，走路一摇三晃，蹒跚着向远处走去。我看不清楚她的脸，但她的背影非常象一个人，我的心头猛的一震。田老师也停了下来，走到我旁边，顺着我的目光望去，问我：“你认识她？”我没有说话，等那个女人快走出我的视线时，我象突然醒了似的，对田老师说：“你等我一下。”然后跑了过去，我跑到那个女人后面，紧张地望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冰冰！”前面的女人浑身一颤，蓦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