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朋友说,龙母太庙很灵,他在那屡次许愿,最后都成了现实。 对于他的话,我是不太相信的。现实和愿望之间的距离,通常由很多鬼使神差的因素决定,可以很远也可以很近,神灵的庇佑只是其中的一个辅助条件而已。但是他的话引起了我对龙母太庙的兴趣。 龙母太庙就在白云山脚下,桂江边上,并不远也不偏僻,但是并不好找。我们是乘公交车去的,虽然有本地的同事作陪,但是居然也做过了站。往回走,到了龙母太庙站却仍然没有看到龙母太庙的影子。同事指着一条并不宽敞的路说,往里走。约莫走了100米,看到龙母太庙了。 龙母太庙依山而建,一眼看上去,很有层次感,但是并不大。它的入口处只比寻常人家的家门宽一点点。入口的旁边是出售门票和旅游纪念品的地方。我们去的时候,游人并不多,入口处验门票的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只剩下一个暗黑的陈旧票箱在孤独站岗。 买票进去,同事迫不及待的直奔龟池,一个四面有石栏围住的方形水池。水池里养着些大大小小的鱼,正中则是一只巨大的石龟。 我问:这是放生池吗? 同事答:不是。这是许愿池。 说罢,她拿出早以准备好的一袋白花花的分币,开始往石龟身上投掷。一边说,我们这里的习俗是,许一个愿,然后往石龟身上仍钱,如果钱能停在龟头上,愿望就会实现。 我仔细一看,果然,这水池底下,沉积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分币,龟身上也落满了分币,可是龟头,却只有一两枚硬币。隔着围栏,这通体坚硬的石龟是如此的遥远,要想把同样坚硬的分币扔在狭小而圆的石龟的头部,确实很有难度。 同事仍然在专心致志的扔着,每一枚硬币在她手里彷佛都是一枚娇小的希望,她谨慎的掂量着,轻轻的伸出手扔了出去,啪,硬币撞到龟身,又无声无息的落入水中。再来。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很专注的盯着乌龟,一次又一次的仍出硬币,彷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此时的她,让我想起童话中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不断经历着火柴点燃时那种美妙和火柴熄灭时那种骤然的失落。 我问:那你许愿了吗? 早就许好了。老实说,我来这里主要是来许愿的。 那你以前许的愿都实现了吗? 没有,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扔中过龟头。 今天怎么带这么一大袋硬币? 好久没有来了,好不容易来了一趟,那就多扔一点呗。 我那位朋友每次来这里是不是也是狂扔硬币呢?我想着一个大男人小心翼翼的仍着小小的硬币——这个本来滑稽的场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同事忽然欢呼起来,原来她终于扔了一枚硬币在龟头上。 围栏上有字,大意为:扔中龟头者,心想事成;扔中龟身者,增福;扔中龟颈者,增寿。 龙母太庙的正殿,巨大的龙母塑像很庄严的端坐在高高的祭台后面,接受众人的仰望和膜拜。她头戴紫金冠,身披大红披风,慈眉善目,俨然一位娘娘打扮,故又称龙母娘娘。 正殿旁边的墙壁上刻着龙母的来历和龙母太庙的历史。龙母出生于梧州市占藤州,从小就贤惠端淑,勤劳勇敢,是先秦时期百越地区的女首领,她教当时的劳动人民织网捕鱼,围水造田,很受人们的爱戴。因此在当时声名远播,连当时的中原的秦始皇都知道了她的事迹,约她进京受封。那么为什么称她为龙母呢?据说,龙母还是少女的时候,有一次在桂江边上洗衣服,看见一只巨大的蛋,于是拿回家里。没过几天,那只巨蛋裂开了,蹦出5只小龙来。龙母充分发挥她天性中善良的母性,细心照料这几只小龙,后来龙母又把小龙送回大海。小龙本事龙王的儿子,受此恩惠,自然不忘。经常回来看望龙母。像许多圣女一样,龙母终生未婚,升仙之日,小龙作人形,以儿子的身份为龙母做法事。所以后人称之为龙母。 虽然是传说,但是我注意到这里的传说和别处的传说不同。中国有太多的传说添油加醋了,比如说说太上老君,她母亲怀他时居然用了八十多个月,比如说,双手齐膝,双目可以看到自己的耳朵——这些个传说的特点就是脱离实际,把自己所要推崇的人物描述成一种超出常人状态。殊不知,这样更容易引起后人的不信任。此处关于龙母的传说,并没有一处说道龙母有超人的能力。相反,传说着眼于龙母人性化的一面,着眼于龙母善良的一面——它强调了作为神的龙母首先是一个真正的人。龙母之所以成为龙母,并不是她生下来就有超能力,其中有一个从人到神的过程。神性是植根于人性的。 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是此时,在龙母像前,一种崇高的人性从先秦时期向我伸出手来,我不由得跪在了我前面的蒲团上,叩了三个头。 旁边守殿的老太太这时走过来说,年轻人,抽一张好运符吧,可以保你学业有成。 我问:多少钱? 随便你给的,多少都行。不给也行。 我也曾经去过大大小小很多寺庙,但是抽签不要钱的寺庙很少遇到。让我感到很意外。这位老太太也变得空前慈祥。我拿出五元钱投进募集箱,抽取了一个装有幸运符的大红包,希望真能给我带来好运。老太太还建议我去敲一下龙母殿后面的大鼓,她说敲鼓声能被龙母听见,龙母能从中感知敲鼓人的意愿,从而保佑他。鼓是悬在墙上的,确实很大,我拿起棒缒敲了一下,鼓声很清脆。 龙母殿左侧门旁有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在为人解签。问了一下,解一支签要20元。很多善男信女匆匆拜完龙母后向他围拢。对于这种人,我却并不感兴趣。 出了龙母殿,我们还参观了龙太子殿,龙母进京图,五龙护母归家雕塑等景点。这些景点各有特点,再现了龙母的伟大事迹。 有趣的是,这个庙虽然叫龙母太庙,但里面供奉的除了龙母外,还有其他不相干的神。 紧挨龙母殿右边的是傅大将军殿。傅大将军名宏烈,清朝康熙年间进士,曾任广西巡抚,原籍江西进贤——看到这里,我心里一阵激动,没想到在如此遥远的异乡,隔着如此久远的时空,居然能碰到一个江西老表。傅将军的文治武功都很不错。武功上,平定吴三桂叛乱保南国平安有他的功劳,康熙因此授予他“抚蛮灭寇”将军印;文治上,任广西巡抚期间,廉政清明,一心为民,为广大百姓所爱戴。因此专门在龙母庙里建立牌位纪念这位将军。敬佩这位老乡! 还有一位享有特殊的神就是最为亲民的财神关羽——看来财神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不过这位在龙母庙里的财神稍显落魄。他被安置在龙母庙一角的偏殿里。我们去看望他的时候,他的脸上黯淡无光,身上的油漆也斑驳不已。 谁说老百姓盲目迷信?他们从来只祭奠对他们有恩的人和神。 重新回到门口。庙前的空地上行人依然稀少。往前延伸的路的两边是一些老房子,房子前面有几位妇女在向经过的行人兜售香火。可以看出,她们的生意并不好。我又回头望了望刚刚参观过的龙母太庙。在这片狭小的空地衬托下,它并不是很显眼。不远处就是桂江,碰到夏天发大水的时节,我知道洪水会漫过大堤,在这些高高的墙壁上留下一道很深刻的痕迹,或许还能漫进龙母庙,使这位河神成为真正的河中之神。 但是,我仍记得,刘禹锡说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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