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把啤酒、面包、烧鸡、嫩黄瓜搬下车,想在路边美美地野餐一顿,忽然那团云就罩过来,噼噼啪啪地下起了大雨,还夹着豆粒大的冰雹,打得我们丢盔卸甲,又狼狈地逃上车。可是,看看身前身后不远处,明明还是丽日晴空下的起伏的山坡,明明还是厚厚的草甸子上隐约点缀着的一片一片的羊群。“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这是喀纳斯给我们的见面礼吗? 车在蜿蜒的山路中奔驰。随着海拔的升高,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迷人了。 远处的山顶上,开始出现皑皑的白雪,在蓝天下显得有些圣洁。四周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给我们的车窗挂上了绿色的窗帏。山的基调虽然是绿的,但深绿,浅绿,墨绿,嫩绿,黄中带绿,绿得各不相同,绿得极有韵味。 我趴在车窗上仔细辨认,在绿色的海洋中只认出松、杉和白桦等有数的几个树种。这时想起孔老夫子的教导,“多识草木鸟兽之名”,肠子都悔青了。不认得树名,做不了生物学意义上的观察,只好让形象思维插上翅膀乱飞。这些树远远看过去都算不上粗壮,甚至有些纤细,但汇成一片,也有着雄浑的震撼人心的气势。它们昂着头,挽着手,相互簇拥着,像大海里汹涌的波涛,像疆场上前赴后继的将士。 路基下的山沟里,从山上流下来的雪水汇成小河,湍急的水流在灰黑色的岩石上奔走,跳荡,卷起透明的浪花,仿佛有人不停地把整块整块的玻璃掷向河底的乱石,溅起了满地的玻璃碴。在地势平坦开阔的地方,这雪水才恢复了我们习见的水的颜色,并潴留成湖泊。这些湖有着一个个美丽的名字:月亮湾,卧龙湾,神仙湾。在这些小湖边,我们自然要停车观赏一番,然后再匆匆上路,因为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喀纳斯湖———为了它,我们已坐了七八个小时的汽车了。 我们所进入的地方叫喀纳斯自然保护区。这个自然保护区是一个面积两千五百平方公里的区域,位于新疆最北部的阿尔泰山区,也就是在中国这只雄鸡的尾部翎毛高耸的那个部位,西、北、东部分别与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和蒙古交界。保护区内,是典型的欧洲风貌:雪水孕育的森林,草场,平湖,野生动植物,还有哈萨克族、蒙古族牧人以及他们的木屋和羊群……喀纳斯湖则是保护区中最大的一个湖,它和它周边的景物是喀纳斯保护区的精髓,是最能反映这个地区生态特色的一个核心景区。 尽管我们从书籍、口碑中对喀纳斯湖的美丽有了相当的了解,但当我们来到它的身边,还是被它们的容颜震惊了。这是一个群山环抱的大湖,湖水极澄澈,但往远处看,蓝得深不可测。据说长有二三十公里,宽也有一两公里,最深处竟有一百八十米。传说中,这里有一种“湖怪”,会吞吃水边的羊只甚至小牛,其实,科学考察的结果,那不过是一种冷水鱼哲罗鲑,俗称大红鱼的,大的可以长到好几百斤。我们返程时在布尔津的一家餐馆见过它的标本,一米多长,确实挺吓人。湖的近岸处,有一片平滩,芳草萋萋,杂树丛生;一些不知名的水鸟,贴着水面追逐嬉戏;夹岸青山把茂密的森林从山顶一直铺陈到湖边,仿佛不肯让岩脚独享与湖水的亲昵;放眼望去,远处的雪山连绵起伏;蓝天白云,青岚绿树,倒映在波光摇曳的水面上,把湖水装点得像一块巨大的翡翠,青中透绿,绿中泛蓝,还映着几缕似有还无的白翳。 我们租了一艘快艇驶向湖心。疾驰的快艇激起清凉的飞沫,也激活了我们这些久居城市终日自囚于写字楼爬格子一族的心。大家无分老少,忘情地笑着,叫着,甚至让驾驶员停下船,不顾危险,爬到船头,摆出各种姿势,让同伴摄下这得意忘形的时刻。晚上,在草场上举行了篝火晚会。哈萨克族狂放的歌舞,蒙古族悠扬的牧歌,伴着松木段“哔哔剥剥”的燃爆声,在夜空中久久地回荡。 观赏喀纳斯湖,最好还是上山,而最佳的观赏点,就是骆驼峰上的观鱼亭。 我们登山时,再一次感受到保护区的强烈的环保意识。我们是沿着一条木质栈道上山的。这栈道显然修建不久,有的木头茬子还很新,木头上面涂着桐油。我在国外的一些旅游点经常见到这种木栈道,在国内的九寨沟也见过。这是先顺着山势在石缝里钉木桩,再把木方固定在木桩上,然后平铺上两三厘米厚的木板。木板宽约一米,时而是阶梯,时而又是平台,峰回路转,连绵不断,陡的地方还配有扶手,也是木头的。这样的木质栈道走上去,脚下有弹性,让人感觉很舒服。但主要还是为了环保,木栈道对山体不会伤筋动骨。山顶上那座重檐八柱的圆形观鱼亭也是全木的,旁边还建有宽大的敞廊,当然也全是木头的,而且一律是木本色,显得朴实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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