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李亮 蔡天新 托莱多位于马德里西南七十多公里处。每天早晨六点到晚上十点,马德里和托莱多之间互发六十多辆客车,几乎每半个小时互发一对,而且是那种八十多座的超长客车。与此同时,还有数量虽少,载客量更大的直达火车以及数不清的私人汽车穿梭期间。由于城市小,所有风景在步行范围之内,加上距离马德里的车程不到一个小时,托莱多和巴黎郊外的凡尔赛一样,成为最适合于一日游的欧洲城市之一。 也正因为如此,一旦到了黄昏时分,鸟儿们歌唱完毕,尤其是华灯初上以后,托莱多老城区的市中心佐可多佛广场就成了本地人的天下。2005年的一个秋日,正在马德里大学访问的我,搭乘一辆大巴来到了托莱多,见到了下面一幕景象,三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从临街的麦当劳各要了一杯可口可乐,坐在户外的一张小方桌旁,一边聊天,一边用手机发送短信,或互拍照片取乐。 不一会,来了一个笨头笨脑的男孩,似乎是其中一个发育较早的女孩的男友,在她用鼻腔发出某种信息以后,男孩顺从地从另外两个女孩之间伸过脑袋。两个人做了十分夸张的亲嘴动作,那声音像鱼儿在溪流中逆水行进,跃过一道小瀑布时发出的,引得四周的人侧目观看。在得意之余,那女孩又多次向男孩提出同样的要求,且一次比一次显得温柔,直到她的两个同伴看得厌烦为止。于是,傻男孩悻悻然地撤退,找自己的同性伙伴玩去了。 可以设想,假如当时那个男孩坐下来,四个人根本无法在一起交谈。在他们这个年龄,肢体语言是比较容易掌握的,与电脑和手机里的游戏没有什么两样。交谈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坐下来交谈,那是需要一些人生阅历和人文修养的。也正因为如此,这个男孩才知趣地走开了,女孩们也没有邀请他的意思。值得一提的是,这幕情景以往我在中国也见识过,而且是在成人之间,尤其是在乡村最为常见,那又另当别论了。 四个世纪以前,厄尔·格列柯画过一幅《托莱多的风景》,我曾将它收在《数字和玫瑰》里。画的下方有一条绿树环绕的河流,围绕着依山修建的城市,大教堂的塔尖无疑是它的中心,自西向东横穿了大半个西班牙和整个葡萄牙,并在里斯本注入大西洋。教堂的塔尖依然高耸,只不过民居比从前更为密集,且有相当一部分市民已迁出老城,在城北平坦的土地上建起了三个小区。 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认为,写作最理想的环境是,白天在一个荒岛,夜晚在一座大城市。而我倒觉得,像托莱多这样一个白天热闹非凡,夜晚异常幽静的小城,更适合于写作和阅读,只需要把时间颠倒过来。正好除了换洗的衣服以外,我还随身带着几本诗集、几篇数学论文和笔记本电脑,于是,我决定在托莱多暂时安顿下来。没有了英特网和MSN的侵扰,从第二个夜晚开始,我便进入了一种宁静的状态。 蔡天新,诗人,现居杭州。 未经许可,本版文字不得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