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池之滨的西山,对于我们这些生于昆明,长于昆明,在昆明生活了一辈子的“老昆明”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从小到大再到老,记不得多少次去过西山了。在不知不觉中,与她结下了不解的情缘…… 少年时,我们这些学童,揣着一颗童心,叽叽喳喳跑跑跳跳去游西山。常常是头天住到华亭寺,次日天不亮就赶到龙门前的公路边,等着看日出。忽然间,红彤彤的大太阳“突”地跳出水面,把滇池水染得一片金红。看着那灿烂的太阳在空中升腾,我们欢呼,我们跳跃,同时憧憬着自己充满希冀的未来。 青年时,我们一伙朝气蓬勃的共青团员常去西山过团日。从小西门的篆塘坐上小小的乌篷船,经清澈的大观河,进入如镜的草海。团旗下,一路河水一路歌,欢声笑语总相伴。即使是睡美人那忧伤动人的故事,也抹不去我们青春面庞上的笑靥。 成年后,经历了风风雨雨,人变得成熟了,稳沉了。有时候,也约上丈夫,带上孩子,从西山脚拾级而上,去数那三百三十三台小石坎;去穿行传说中的老石匠从山崖上开凿出来的石洞石阶;去看龙门石洞里的魁星神像,给孩子讲述石匠雕刻魁星手中的笔时凿断了笔尖,而气得从龙门跳下去的故事,感慨着石匠追求完美的执著。在深深的叹息中,也把希望托付给了下一代。 渐入老境,偶尔还约上几个知心朋友去游览西山的庙宇亭台。直到这时,才有功夫静下来在长廊坐下,摆摆社会的变迁,家中的喜忧;在华亭寺大雄宝殿前的石凳上小憩,听听寺里传出的钟声和殿檐上风铃的叮咚,享受宁静与悠闲。 再后来,年老体弱,又受股骨头坏死疾病所困,游西山已成了遥远的过去。我想,我再也不会去爬西山了。殊不知,近年却出现了“西山热”。两个相继退休的妹妹也卷入了爬西山的热流。她们爬山回来,总是兴致勃勃地讲述西山树怎么青,草怎么绿,空气怎么清新,爬山的人们怎么欢乐。我动心了,我还爬得动山吗?我得试试。我得去追寻年轻的梦,我得去拥抱自然。于是,我又去爬西山了。 这次去爬西山,是从杨升庵石碑对面沿小路而上,踏着湿润的红土缓缓向上攀登,两旁是一株株挺拔的青松,空气中弥漫着绿叶的香味。爬了一会儿,就满身冒汗,连头发都湿透了。我想,毕竟是老了,爬不动了。就在这时,从山上下来两位老人,男的女的都拄着拐杖。我好奇地问:“这么早就往下折了?”老奶奶说:“今天没有爬到山顶。老伴感冒不舒服只好回去了,过几天再来。”我问:“老伴多大了?”“75岁。”“您呢?”“也72岁了。”老人们走远了,我却被深深地感动了,脚下也不那么吃力了。虽然全身还是大汗淋漓,喘着粗气,一步步爬到了山顶上的气象台,品尝到了向上攀登的激情与达到目的的欣慰。 过了几天,又去爬西山,这次,已不像上次那么紧张了,而且一路上不断喜遇老友故旧。妹妹碰到了她的同行———一位妇产科的老主任。老太太脚步有些蹒跚,又戴着深度的近视眼镜,还是坚韧地攀登着。老伴巧遇一位他年轻时曾经采访过的女知青。她是一位多年的癌症患者,可爬山的脚步那么矫健,看上去还那么精神,甚至让人觉得年轻。她说,她每个星期都要来一次,已经坚持一年多了。她还笑着补充一句:“爬爬山,还省了好多医药费哟。”往前走,一路上看见有人在草地上跳舞,听见有人对着大山唱歌。在这欢乐气氛的感染下,我这个60多岁的老太,也不由得打开封闭已久的歌喉,和妹妹边走边唱起了沉在心底的老歌。 回家后,老伴问我,爬西山你说要寻找年轻的梦境,寻找到了吗,你感受到了什么?我说找到了,寻找到了童心,感受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你记得我曾经在一篇文章写的几句话吗:人是自然之魂,大自然有了人才鲜活、生动。现在我还想补充一句,大自然是生命之源,人融入优美的自然,才充满活力,朝气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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