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8月,我的原男朋友(现老公)刚告别寒窗参加工作,享受到第一个带薪的假期时,我俩决定去涞源度假。 选择涞源大概是因为95年曾经带着一帮人去爬过涞源的白石山。从学校出发时13个人,到北京南站只剩下了12个,一位小姐晕车自己回去了。在白石山下住了一宿,第二天往上爬,走了不到1/10,又有8位同学表示放弃。只有另一对情人紧跟着我们登了顶,同时夜宿山上的观象台,不过第三天也告别了我们打道回府——其实不能怪我们组织不力,想来人不会十全十美,那些伙伴爬山不行,但脑袋瓜实在惊人,要不怎么不是我们而是他们去了斯坦福呢! 伤心事不提。熟门熟路依旧乘火车到涞源县城,当时我们没有帐篷睡袋,钱包又比上学时稍微"胖"一点点,所以拣了个干净的小旅店。第二天去十瀑峡,也是旧地重游,逢干旱,十条瀑布皆断流,索然无味。 早早回到城里。一堆面的司机游说我们去空中草原。去过坝上,对空中草原不大感兴趣,再说车资100块觉得不值。犹豫之间旅店老板说起了乌龙沟,"那儿是有长城,但没有什么人去玩。"没人去?正好。第三天我们一早乘长途赶到了乌龙沟。 两年以后的这个8月,我专门去北京图书馆寻找过有关乌龙沟的资料。原来乌龙沟长城非常了得,系明朝万历年间所建,是内长城的一部分。西接山西省平型关南的下关,东北入涞水县,涞源境内全长150公里,经12个乡镇。有敌楼300个,战台42个,烽火台33个,城堡6座。建造宏伟,楼、墙、台均为条石、平面石、青砖加上石灰所砌,墙身略呈梯形,墙外侧设垛口,上有?t望口、射眼。敌楼长、宽、高各为12米,分三层,四周有箭窗12个,前后置两门,雄姿可观。 当然这只是理论值。近日购得华北公路详图,发现只有西南插箭岭起经浮屠屿至五龙沟一代有非常明显的长城标志,大约长60公里——或许就是那保存比较完好的2/5吧。当时我们从乌龙沟汽车站下车,两个人分开背着子母登山包(现在他买了新的,我一个人背了),我们还带了一套佳能、一套尼康相机,标准的旅游者打扮。该车站是一个小集镇,正好逢集,山居的一些百姓用蔬菜瓜果、鸡蛋、柴胡(当地生产的一种中药材)之类换点毛巾、肥皂、洗衣粉和盐巴什么的。在路边的一家小饭馆吃饭,店主很豁达乐观,好像到过北京见过大世面的,他说这儿的旅游会慢慢热起来,所以抢先在路边修了饭馆、旅店,也不知如今他赚回了成本没有。 山回路转,一下车就能望见的长城竟然在山的那边的山的那边。家住烟煤洞乡三道城村的赵海峰姐弟俩人自告奋勇给我们带路。姐姐十四五岁,弟弟十一二岁,正是到集上卖柴胡换油盐酱醋和啤酒的。我们早晨从涞源过来,又在小饭馆吃了午饭,所以这时候正好烈日当空。沿途在黄色的山脊上爬行,没有荫凉可谈。走一路歇一路,大概两个小时的路走得我又热又渴又累。小姐弟俩却很是游刃有余,屡屡回头等我们。最后一次休息时,长城就在50步以远了,请他们吃点饼干、巧克力。那时是下午两点多钟,不知道他们吃过早饭没有,反正午饭肯定没吃,小男孩拿起一整块德芙巧克力一口气吃将下去。留过地址电话,经他们指点长城下面的村庄,又是合影留念,他们走了,回家还有两个小时的路呢。我有些心酸。 乌龙沟长城的确保存完整,"雄姿可观",而且没有什么危险,没有什么难度。城墙上黄色的小野花摇曳多姿、随处可见的板蓝根花蓝蓝的、小小的,很是清新可人。我们向西南走了一段,爬了3个敌楼,又向东北行进。渐渐地黄昏降临了。我们拍下了很多金色的城垛和远处蜿蜒的长城,还有从城门望出去的一抹蓝天、一抹绿地和一弯长城。天公作美,半个月亮爬上来,太阳的余辉未尽,拍下的每一张照片色彩都很艳丽、饱和、漂亮。可以说,稍微注意构图,即可得到佳作。 太阳刚刚下山,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了。下山还有一段路,我们不敢多加逗留,匆匆收拾相机,一路飞奔而下。小村子(已经不知道名字了,像我们这种没有博闻强记本事的,照理来讲,应该学习绿叶仙踪的那位狄仁杰,他总是一边走一边在纪录,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虽然近乎迂腐,但却是精神可嘉。我很佩服他。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一条忠告,"不要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大概有二三十户人家。我们借宿的那一家就婆婆和孙女两人,守着两栋房子,好像是成年人都出去打工了吧。老婆婆用一种严厉、猜疑的眼光看我,小孙女在一旁偷偷告诉我——我穿的黑色T恤白色休闲裤太素了,这里只有家里死了人才穿的。我只好一笑了之。 晚上借老婆婆的火,买了她们家的鸡蛋,吃了香喷喷的方便面。一夜无事。第二天听她们的劝告沿着村口的小河往外走,不去爬长城,长城就一直在我们的头上。我们边走边玩,路过一大片一大片的向日葵。天气不像头一天那么透,也没有多拍照片。走到一条截断了长城的公路上,看看长城绵延不决,想想得赶快回家明天上班,也就无心恋战了。 到了乌龙沟汽车站,依旧在那家小饭馆吃午饭,主人给我们灌满了水,还找了一辆车,让我们搭到王安镇火车站,车费只是一包普通纸烟。从乌龙沟到王安镇的公路地图上没有,显然是当地人"走"出来的,有一段居然是干涸的河道。路很窄,觉得一辆车开着都很悬,但当地的司机居然还可以会车。我们真是大长见识。 回家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啦。只是赵海峰给我写过好多信。我呢,起初对她们非常热心,常常回信鼓励他们好好学习,常常寄给她们我们的旧衣服。我本来很希望那个小女孩到我们家做保姆,照顾老爷爷,但渐渐发现她的志向竟然是在北京寻个体面、挣钱、不累的工作。哪里有这么好的工作,我也想去呢。渐渐的,帮她的心就淡了,又已经有很久没有收到她们的信了。但一想起乌龙沟就自然地想起她们来。 乌龙沟值得回味还因为,他拍了很多好片子不说,有一张我的单人照片、一张自拍的二人合影都拍得非常成功。毕竟家里风景照太多了,毕竟我有一点老了。多一张"玉照"便多一点和女友的谈资,还可以寄给远方的父母、好友聊慰相思……总之就是好处多多。 不过写这篇游记是被老公胁迫的,他答应了别人,自己可懒得动笔。我呢,本来很喜欢写东西。当了记者以后,平常的一些小感动、小女儿心态就不爱写了,说的好听点是变大气了(我婆婆评语),其实就是"唯利是图"、"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公评语)了。而且,过去很久的事情经过大脑的储存、过滤,肯定有些走样。乌龙沟到底如何,你最好自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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