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赛罕塔拉:蒙古游记十五

12月7日

蒙古人与酒（二）

时常有人问我，就凭你那“一杯倒儿”的酒量，怎么能在蒙古混那。更有去过内蒙古的人，提起喝酒便大呼如何了得。蒙古人豪饮，威名远扬。

草原民族的饮酒习惯其实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到了内蒙古城市里就变味了，尤其是一些自诩蒙古的汉人，硬是整出了一些诸如下马酒、进帐酒之类的所谓草原文化，让你应接不暇大醉而归。大家普遍认为，最难过的一关是席间会有一个身着蒙古服装，手捧哈达，托着银碗，嘴里唱着祝酒歌的姑娘向你敬酒。英雄难过美人关已成定论，何况如此盛情的美人。于是，一醉方休成了唯一选择。我遇到一次。陪同的朋友一再起哄，即使是“一杯倒儿”也必须倒，不能辜负了草原上的姑娘......等等。我只好接过酒杯，清了清嗓子，开始为敬酒的姑娘唱起蒙古歌来，一首接一首，直到将这杯酒唱进了姑娘的嘴了。“一杯倒儿”没倒，赢得了满堂彩。

饮酒在蒙古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情。他们会请你喝酒，让你喝酒，绝没有人变着法的强迫你。好客的草原人会将一杯斟的满满的酒递倒你的手上。这时你一定要接过来。如果你不会喝酒，或者不想喝，就象征性地沾沾唇，再交还给主人。但是，你如果拒绝一切，诸如奶茶、奶酪和羊肉等，主人就会认为你是不通常理的异类。草原人只重情意，从不拘泥于形式。

乌兰巴托有许多酒吧，装饰风格五花八门，西式的、民俗的、古典的，现代的。每到节日，尤其是象圣诞节、情人节这类的洋节日，所有的酒吧座无虚席，通霄达旦。有条件时，蒙古人也不拒绝餐中小酌，他们会十分优雅地吃着西餐，品着红酒。

小资情调并不是每个蒙古人能够享受的或愿意接受的，对于大多数蒙古人而言，喝酒就是喝酒，什么下酒菜啦，场合啦，氛围啦都是多余。蒙古人好酒，可以不分场合，不居形式，不计多少；饭可以不吃，酒不能不喝；只要有酒，只要想喝，不论何时何地。在靠近中国边境的路边，可以看到亮晶晶的玻璃碎渣和丢弃的酒瓶，其密度随着距离延伸而减小，这是从中国赶集回来的人遗弃的。敖包前，山坡上，小河边，汽车上，火车中，饮酒的场面随处可见。入乡随俗，我的办公室里除了烟、茶和咖啡之外，必备有酒。对有的客人以酒相待，远胜于其他。

我们工厂每十天就要发一次工资，即便如此，有的人仍然熬不到日子，中间还要编出种种理由借钱。每次拿到钱的第一件事，买酒。一般来说，发工资的第二天，总会有两三个人不来上班。有一次，我们的领班可怜兮兮地找老涅借钱。说，老婆孩子断顿了，要买点吃的。狡猾的老涅知道其中有鬼。就说，既然是买粮食，不如从这里拿些米面和肉，也不用你还了。那家伙就是不肯，软缠硬泡，最后只得悻悻而去。我们跟出一看，果然外面还有两个同伙，正伸头探脑地等着呢。

因为酒给社会带来了诸多的不利因素，官方对酒的销售限制很多，尤其是酒精的进口。于是酒精的走私便成了暴利行当。我运送设备在塔克什肯过境时，看到就地燃烧着得酒精，彰显了出官员的执法力度。回到营地没多久，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阵欢呼。原来，过境接设备的蒙古人趁我不备，悄悄地拆开设备将几十公斤酒精封入其中。现在正在那里喝着兑水的酒精庆祝胜利。好悬，要是被海关发现，他们谁也不会认帐，当替罪羊的肯定是我。为了酒，他们也会出卖朋友。

好饮并非善饮，我还真没有见到过喝不倒的蒙古人。但是，他们不怕醉酒，更不觉得醉酒是难堪的事。他们喝了酒，哪怕是几口，也要作出醉酒的姿态，仿佛要将那种飘飘欲仙的快感，展示给所有的人，“今天老子喝酒拉”。

草原人经常将自己比作骏马，将酒与歌比喻成马的双翅。有了酒有了歌，生活就不会单调；只要喝了酒，只要唱起歌，困难压不垮，风暴也刮不倒。酒铸就了草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