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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架纪行 (匿名)

算上这一回，兴宜公路我走了三次。第一次还是在1982年，我到秭归开会，由秭归经兴山，到昭君村，止步于高岚，算是走了兴宜公路的兴山段。第二次是1996年左右，到兴山开会，往返均走这条线。但是两次的感受却有很大的不同。记得第一次到昭君村和高岚，上车时，会议主办方要求年轻人坐前面，老年人靠后。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上山下山则知道，原来这一段路很难走，几乎全部是之字形的大拐角转弯，后来王教授告诉我说，那叫“发卡弯”。尤其下山的时候，汽车像是要直接冲下山谷一般，然后疾疾一转，再上直道。那时我最年轻，被安排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面对大玻璃前窗，整个行程中止不住地心惊肉跳。据当地人说，兴山出煤，外地拖煤的车，可以上山，不敢下山。于是山上便等候着很多的本地司机，帮人开车下山，再坐上山的空车上来，周而复始，赚一笔劳务费。第二次有了经验，抢着便坐了前排，并且危言耸听地向同行年长者讲述这一可怕经历。没承想这之前的兴宜公路是重修了的，沿着峡谷，平坦笔直，毫无悬念地奔驰行驶，倒显得我是蓄意贪图前排座位，因而故作惊人之言以吓跑他人，想起来好生羞愧。

这一回仍然坐了前排，倚老卖老之故也。并以老江湖的姿态对同样坐在前排的王教授说，从宜昌到兴山，一马平川，不过1个多小时。开车的师傅姓张，是一位精力充沛，30岁左右的大小伙子，武汉人。他转过头瞥了我一眼说，从宜昌到兴山需要将近4个小时的车程。我当时便有些发懵。后来一问才知道，兴山在三峡大坝的上游，早先那条笔直通畅的兴宜公路兴山段已然淹没于水中了。这条公路是再一次开辟的，线路基础就是我第一次走过的兴山路段。你看这事给弄的！

不过，即使是行走在我第二次所经由的线路上，也就是那条相对平坦的兴宜公路，你也能过感觉到巫山山脉石灰岩横切带的质地给人留下的震撼。从晓峰风景区到雾渡河镇一段，山隙稍微阔大，小峰河两旁尚有平整的土地，然而一走过雾渡河大桥，便进入了一个狭长的谷地，公路两旁层峦叠嶂，连绵不阙，这就渐渐进入了兴山地界。从地图上看，原来的宜昌县（现在已划归成为宜昌市夷陵区）正在三峡大坝的坝区与葛洲坝库区之间，而兴山县则已经在三峡库区了。走进兴山，公路因之盘山而上，依傍笔立的峡谷蜿蜒前行。山壁陡峭险峻，旁出的夏阳河滋养着山边时出时隐的田野村庄。只是在水月寺镇和高岚风景区之间，夏阳河非常浑浊，而且带有奇异的金黄色，似是淘洗某种矿砂所导致的污染。河滩上丛生荻草，在秋风中摇曳着它浅紫色的穗。偶尔见到一片茶山圆圆露出头来，或者一湾溪流从石壁罅隙中淌出，算是给了峡谷一个生动的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