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日子的一个下雨天,在城里忙活着生存的我们相聚去了一趟桃花源。 桃花源其实是一座看去颇为秀气文静的小山。山脚下有一道碑廊,光洁润朗的桃花石铺造,很是典雅。里面大大小小许多块石碑,很有些字迹已经斑驳了,这就使我们想探究一下碑文内容的努力落空,然而从残断的笔画中传出的灵气,足够我们想象那些前辈先贤们竹杖芒鞋、谈笑指点的风采,仿佛每一横都蕴涵着一件轶事,每一竖都蓄积着一个故事。对着这绿水青山间的碑廊,你必将感到想象力的贫乏。桃花源愈是神秘了。 于是我们过方竹亭,出秦人洞,踏上了不时被水浸渍的青石游山小道。山道盘旋曲折,道旁溪流淙淙,满眼的翠竹苍松,碧潭青草,仿佛那晶亮晶亮的溪水都是从绿中渗出来的,尘世的烦躁郁闷,立时被洗濯一净。爽朗的说笑声和不知哪棵树哪条枝上哪只鸟的甜润婉转的声音融到一起去了。 满山满坡的桃树,虽说花时已过,但枝繁叶茂,经过雨水的洗涤,碧油碧游的,很是撩人的情思;枝头上满是小小的桃儿,润泽润泽的,在叶底偷偷地打量着游人,叫人想起那掩嘴轻笑的娉婷的少女。 沿着曲径,我们到了“延圣馆”。这名字似乎很不合渊明先生的本意,但只要不注重名目,此地却是桃源正版:门口飘着老大一张幡,写着“擂茶”两个浓墨大字,门外两个老妪摆着清茶挑子,竹篾的筐子里装着些茶盐蛋,俩人慵慵地对坐着,似乎于有没有人来买她们的东西无所谓;馆内摆着几张原木的方桌,一个老翁和一个少女用悦耳柔和的乡音招呼着我们,粗瓷的青花碗装着香气扑鼻的乳白色“擂茶”,再摆上一碟水煮花生米、一碟自家腌制的清爽崩脆的萝卜——就这么坐着,偶尔喝上一口擂茶,夹一筷子小吃,与友人闲聊一两句,不经意间又有一两声山鸟的娇啼传入耳中,不但是满嘴留香,满脑都被淳厚清香充盈了,我们仿佛都成了武陵渔人,那滋味真是“不足与外人道也”的。 等我们回到城市为了生计拼杀的时候,我们的心底,就留下了一小块回忆,宁静、淳和,足以让疲惫的心得以小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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