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九鲤湖沧桑

解放后，政府对鲤湖景区建设的积极推动，是有目共睹的。1985年开通的鲤湖公路，极大改善了通往景区的交通条件，又成立景区管理机构，相继修葺或复建了九仙祠、通仙桥、公馆、水晶宫、观瀑亭、将军亭、观澜亭和石蹬道等古代建筑。徐霞客当年所见的景点建筑物，基本上得以复原。同时，还编印了若干鲤湖文史资料，使鲤湖胜景的声名日渐恢复，游客与日俱增，可谓功德无量之善事。然而，此类善事即使再多，也难于抵销众所周知的一桩蠢事：拦水发电。这对九鲤湖景区来说，是近乎釜底抽薪、断其根本，必欲置鲤湖九漈于死地的大蠢事。笔者无意探究其间决策之内幕。然就当年处于农业社会，亿万百姓尚末解决温饱大事，“以粮为纲”成为国民经济的核心思想，在这种特定的历史背景之下的当局而言，此举虽有“壮士断腕”之痛，但为获取天然水资源，扩增电能、灌力，壮大地区经济实力，当属情有可原，无可厚非。问题是，几十年过去了，人们早已将贫穷落后的历史改写，多数人已从贫困走向小康。曾被“革命”观念鄙视的旅游活动，日益成为世人追求的时尚，经济发展的一大动力，旅游事业在不少拥有独特景观资源的地区，业已成为其支柱产业，获取巨大的经济社会效益。面对国势之巨变，历史上享有盛名的九鲤湖瀑布依然默默无言，藏之深山，继续忍受“脱水”的煎熬，矫姿元气难以恢复。名闻遐尔的“福建三绝”山水景观之一，仅逢多年一遇的重大节日或高官贵人到来之时，方能偶尔露出天姿丽容，且终究昙花一现，实陡有其名，看来又要再次成为一桩蠢事了。看来，对于执事者来说，“还水于湖”可能同当年“弃景养电”的决策一样，居于两难境地，再次面临“断腕”之痛；其优柔寡断同当年的武断一样，均原于对鲤湖九漈奇观的价值缺乏清晰的、全面的，深刻的认识。这种认识，恰是一切堪称（而非号称）科学决策的必由之路和坚实基础。水是鲤湖绝景的灵魂与生命之源，还水于湖，景区方得生机，方显生命力和影响力。笔者认为，对鲤湖景区乃至仙游地区而言，“还水复景”是一个硬道理，即使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和困难，都是小道理，再多再大也不足抵销还水复景的大道理、硬道理。越是从大局看，从长远看，越显现“还水于湖”的合理性和迫切性。这是当今经济社会发展的一种大趋势，顺者必兴，违者难旺。笔者渴望仙邑重演一出新编的“壮士断腕”活剧，义无反顾的还水于湖，使九鲤湖名瀑还魂复甦，这必定是令海内外民众鼓掌欢呼的大喜剧，并可告慰“旅圣”霞客在天之灵。

近年来，由于一些地方对“发展是硬道理”的误读，出现诸多不讲条件、不讲质量、不讲持续发展的乱“发展”现象，那样虽可获取一时一地之利，也可为政绩增色，但却对地区的生态环境和可持续发展埋下致命隐患。从徐霞客的游记看，鲤湖虽在，水已改途，“围青漾翠”的环境早已失色，而这恰是霞客当年为造物之奇异蕴灵为之赞叹不已的一大奇观！“木石荫翳”的石竹山，盘结于危石奇崖之上的虬枝老藤或许尚存，但“啼猿上下，应答不绝”的天趣，亦早已落幕。但愿支付“学费”到此为止。对鲤湖景区的一山一水，一石一洞，一草一木，都要像徐霞客那样视同人之骨肉、血液、毛发，爱护有加，有切肤之痛，尤要防止那种破坏性的建设。诸如在景区建造缆车之类与天然景观争光的建筑物，争建占山毁景的富毫别墅园区，大建甚嚣尘上的娱乐园、商业城，乃至把大桥修抵美景海岛，把城市搬上名山的“雄心壮志”，和旨在沽名钓誉的现代乱题乱刻行为等等，其往往出于随心所欲的“长官意志”，气大财粗的“暴富心态”，或粗俗相杂、灶下赏妻的“小农意识”，对景区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具有很大的杀伤力，以至若干年后又不得不以巨大代价清除此类“建设垃圾”。

对于风景区的开发和保护，徐霞客的游记早已提出了不少好见解，如认为智者应“追远而创其祠”，愚者则“最新而掩其迹”，主张景区新建房舍应保护文物古迹，突出历史特点；提出要尽量保持名山风貌，景区建设应该“借景”，而不能“掩景”；适合观景之处可略为施栏设几，建筑不要妨碍瞻眺。他主张改善游览路线，歧路不宜多，让游人渐入佳景等，于今仍不失其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