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龙水湖游记

龙水湖游记

我本无心出游，因为凡人的种种不适：疲倦、拮据。但我还是去了，一者久居凡尘，人文景致阅历多了，俗气熏蒸，脾气也怪了躁了，我现在的这个皮囊，内中储满烦恼苦趣诸般恶疾，确需片刻宁静；再者，是时正阅一本关于佛教的书，那些文字既与我熟识，就更有必要去接近那早已不是石头的菩萨，真切地体悟些佛教要义。

一踏进寺门，便后悔起来：我实在敌不过募捐箱后穿袈裟道袍的老人们的双眼，捐罢无名功德须捐有名功德，结缘随喜。囊中羞涩故，放胆前走，仿佛芒刺在背，谈什么与佛有缘，什么接近与体悟，连参观也算不上的。一些年轻的“和尚”，并肩坐在功德簿旁，眼瞅了游人，窃窃私语，全无佛之趣味，也非如我们书中所见的无欲无求普济众生。这一趟下来，把我从几句偈语几副楹联中获得的诸般妙趣与体会消耗殆尽了。想那清静之地，居然让人如此失望。忽忆友人来信，说这些俗事，只要我们一觉醒来，周围无处不是。而我怀了希望，不远数百里，携满身风尘，风景并无二致，非但得不到安慰，反而毁了希望添了心病。

返回时，途经龙水湖，我弃了车，别了同伴，想寻找些弥补似的。自站在大堤上始，我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这湖水比我想象的更瘦，更秀气。远远望去，迤逦的身姿十分舒展；湖水很静，仿佛舞蹈家正屏心静气等待一段抒情的音乐；我想她的情怀确有音乐和舞蹈的、有诗的一汪澄澈，碧碧的，惹人爱，惹人怜，惹人作出尘之想。那从寺庙里带过来的一腔怨气，被这源自灵魂里的一动荡去了，似乎这水才是我期待已久的宗教，她伸出仪态万方的手，没有任何指引与遮拦，从心的每一个方向度我。

湖的对岸，是一座三角形的小山，那里有蓊郁的森林，一座淡黄色的塔卓立于小山巅。视线越过树梢和塔顶，背后是一座厚重的，皴得黑黝黝的山。它高出小山的数倍，仿佛巨人的一排下牙，绵延十数里。它是一幅泼墨的写意，又是一曲舒缓的轻音乐，真是我见过的山中精品啊。湖水与树林和山，在这一方幽僻所在，相处得如此和谐，在我的遐思默会上，它的美早已融入我最初的向往。

我想，我也可在一觉醒来之后，睁眼看见周围的纯净了。

·旧稿重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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