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李白《登太白山》诗云: 西上太白山,夕阳穷登攀。 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 愿乘冷风去,直出浮云间。 举目可近月,前行若如山。 一别武功去,何日复见还。 太白山是秦岭山脉最高的大山,其主峰拔仙台海拔3767米,是我国大陆东部最高的山峰。秦岭是我国南北气侯的分界线,是黄河和长江的分水岭。有人称其为我国的父亲山。 2002年的国庆,我曾翻越过这座风景异常秀丽的大山。两年来仍使我魂牵梦绕,挥之不去,总想再次亲近太白山。经过精心准备,今年国庆我独自一人,再次南北穿越了-----太白山。 二、在途中 9月26日晚,由于到西客站的末班车已经被我错过了,只好坐车先到前门,然后坐地铁到军博,再奔向西客站。晚上地铁间隔时间特别长将尽10分钟,又加上倒车,耽误时间较多。出了地铁军博站,背着沉重的背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西客站。 到了车上一看表还有20分钟开车,衣服已经完全湿透,脸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滚落,哇!真是太紧张了! 这趟车是开往成都的普快,价格比普通的快车便宜一半还要多,虽然还没有到国庆黄金周,可是车上已是拥挤不堪,人无立锥之地。对面坐着几个在北京上学的去鹤壁的小女孩,她们青春洋溢,谈笑风生,谈论着校园里的生活。是啊!多么黄金般的年龄,梦幻般的年华,我们都曾经经历过,可这些都已离我们远去。 车厢里闷热异常,空气非常不好,人声鼎沸,一股刺鼻的味道飘了过来。“真臭!”对面的女孩脱口而出。是啊,车上大多是到北京打工的农民,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低层,他们出的力气最大,收入最少,吃的都是五谷杂粮,自然容易产生气体。记得小时候吃的差,也容易产生问题。我在单位工作经常接触到大量的农民,我小时候又是在农村长大的,我已习惯于此。 9月27日,火车准时抵达西安。在西安水司旁的长途汽车站,被热情的司售人员拉上了开往周至的长途车上,天黑前赶到周至。在这做上山前的最后准备,我购买了20个烧饼和一斤牛肉,再加上在家准备的榨菜和几袋方便面,这就是我在山上四到五天的干粮。 三、又见厚畛子 9月28日,一早从周至出发,半小时后汽车开上了蜿蜒的盘山公路。天蓝的很纯粹,间或淡淡的一抹白云,痕迹轻的象画笔抹过。 一只小鸟轻盈地飞过山峰,俯冲到下面的山谷,山谷里黑河水唱着欢快的小曲,缓缓地流向远方。这黑河水的源头就是太白山的二爷海。 一路上满目青翠。夕阳照来,已是秋天的山坡点缀着一簇簇的红叶,象火一样,绚丽无比。这红叶虽不象香山深秋的红叶,层林尽染,却也星星点点,万绿丛中一点红,别有一番风韵。 心情伴着这好景致,不知不觉到了厚畛子。 厚畛子,依然是那个厚畛子,熟悉而又陌生的厚畛子,厚畛子我终于又来了。 厚畛子,变化不大,只是街道南边新修了花坛,象城市里的一样,我以为不好。旁边不远处新盖了两家小饭馆,我在其中一家吃了一碗面条。由于中国移动的信号出了问题,我只好用公用电话向家里报了平安,今后几天直到下山都将和外界失去联系。 前边通向铁甲树上山的路边的那面墙上,依然挂着那幅上山的地图。我走向前来,抄了从厚畛子到都督门的行进路线图,匆忙奔向今晚的目的地-----都督门。 四、初拥老县城 从厚畛子镇经老县城到都督门23公里,需步行5个小时。我没有走过这条路,上次是从厚畛子经新路上的山。不知道路况怎样,所以行进速度很快,不敢过多留恋两边的美景。 行进不远,赶到营盘梁。营盘梁是历代兵家安营扎寨的地方。三国时魏伐蜀,蜀伐魏二次取傥骆道,曾屯兵于此。 东晋五年梁州(今汉中)刺史率兵出骆峪,破后赵攻长安也曾屯兵于此。 往前走,看见一个小姑娘在不远处,一边走一边拣拾板栗。山上和路边有很多的天然板栗树。一问是家住老县城的,在西安上英语学校,刚才和我一起坐车到的厚畛子,在我吃饭时她赶在前边。这回好了有了免费的向导。 好事还在后边,我们走了不到20分钟。一辆不算很旧的西安奥托开了过来。车上的人热情邀我们上车。原来是周至县交警大队的大队长和他的司机,到厚畛子办事,顺路慕名前往老县城参观。 想起来了,刚才我在吃面条时,进来两个吃饭的人就是他们。大队长说我穿着皮鞋,不象是来旅游的。 大队长本姓耶律,现简化为耶姓。耶律是我国古代契丹民族的姓氏,10世纪初耶律阿保机统一了内部各部落建立契丹国。公元947年改称辽,宋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被完颜阿骨打创建的金国所灭。现在的耶律姓很少,据说全国只有西安的长安区有一个耶律姓居住村。 车子涉过一条小溪,开始盘旋上秦岭梁,梁上的公路旁有一座老县城自然保护区修的瞭望塔,站在塔上向下望去,一片白云正飘在两山之间,它的下方有一不小的平川,那就是老县城所处的位置。 秦岭梁是分水岭,翻过此梁就是长江水系。下到山底,一条很宽的小河拦住去路,这条河就是湑水河,流到汉江里,流到长江里。 我们从上边的吊桥上走过 。耶队长架车冲向河里,还好车子平安地通过。 过小河后约300米处有一丁字路口,向左手看去可看见老县城,右手前行5公里就可到都督门。 由于步行改乘车,大大地节约了时间,我决定随老耶等一同去初拥老县城,感受一下它的神秘。 “佛坪厅城”建于1825年(清道光五年)。当时既是厅城又是傥骆道上的驿站。1922年山里闹土匪一夜间把正在交接的两任县长全部杀掉,继任者出于恐惧死活也不愿意来这深山老林里上任,只赶到袁家庄就再也不愿意向前迈一步。无奈佛坪县城从此落户袁家庄,老县城从此也日渐衰落。 如今这里改为周至县厚畛子镇老县城行政村。她坐落于秦岭南坡山谷盆地之中,为群山所环抱。 老县城的城墙大都破损,但依稀可见其轮廓,城墙东西长350米,南北长242米,大概有四到六个足球场那么大。两个城门保存比较完好,我们走进城门洞仔细观看,感受着老县城的风雨沧桑。 另外“厅城”还遗存有衙署大堂、同知暑、考院、大监佛庙、城隍庙和文庙等建筑遗址,同时也保留有石塔、照壁、石雕、铁钟、佛像、碑石、古代民居等遗存。是我国目前保护最完好的清代厅城遗址,有着重要的历史、文化及考古价值。 随处走来,发现“厅城”有许多石刻,最有名的是“三龙戏珠”雕凿于道光五年,三龙造形很是罕见,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在小姑娘家稍事休息,我离开老县城,同小姑娘一家及老耶他们告别。回去的时候,老耶他们又捎带了一位做生意的当地人去厚畛子。我给老耶钱,他死活不肯要,想给他买盒烟他也不让。他们可真是好人!我只有心存感激,目送老耶他们离去。 五、抵达都督门 顺着清澈见底的湑水河向都督门(当地人又叫解放门)走去。两岸绿山青翠浓郁,一路上有三三俩俩的大学生在写生,他们在描摹着这如画的风景,在我的眼里,他们俨然已是这美丽风景的一部分。 正入神地想着,猛地从草丛中窜出一条蛇来,我心一惊,哇!吓我不大不小一跳,大概我也吓了它一下,两下扯平了。 余魂未定,“呼啦拉----”一阵响动几只山鸡凌空飞去,遁入草丛。在以后的几天里我不下十余次地看见野山鸡,有时野山鸡离我很近,它们也不怕我,我可以再走近些,仔细看看它们。看来太白山的野山鸡真不少,听当地的老乡讲,现在不让打猎和伐木,山上的动物越来越多。 山里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大熊猫、金丝猴、羚牛、金雕、白肩雕、金钱豹等6种。二级保护动物黑熊、云豹、鬣羚、林麝、斑羚、红腹锦鸡、中华虎凤蝶等。此外还有大鲵(娃娃鱼)、野猪、蛇,甚至还有狼。 走了将近一小时,在一面坡下,看见有个妇女在干农活,我问她离都督门还有多远,她告诉我说,上坡就到。她知道我是来爬山的,就告诉我可以住她哥张金科家——上坡第一家就是。 都督门是一个只有7、8户人家的小山村。我径直奔向老张家,刚好他从地里回来,我放下包,问了路,就去看“四郎顶水”。 过了湑水河顺着一条小溪逆流走到山脚下,看到一大一小两股清泉喷涌而出,大的犹如老家里的大缸口那么粗;小的就只有碗口那么细了。 看着这弘清冽的甘泉,那是一定要喝一口的。我弯下腰用双手捧起一叶泉水……啊!真是无法形容的甘甜。我俯下身子脸贴着泉水,“咕—咕—咕……”让我一次喝个够。 这甘泉向前流过几百米泻入湑水河,然后向西到黄柏原附近后转而向南,流入汉江进入丹江口水库,汇入长江。 等到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完工后,这弘甘泉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向北方,流向华北,流向北京,流向千家万户的自来水管里。 那时朋友你就会在自家的庭院里,用这弘甘泉水沏上一壶西湖龙井,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那时朋友你也许会在聚会上,用这弘甘泉水沏上几杯三起三落的小平茶——洞庭君山银针,和朋友一起感叹人生、抒发胸怀。 那时朋友你也可能在茶馆里,用这弘甘泉水沏一杯饱含着美丽姑娘酥胸余温的贵州都匀明前毛尖茶,独自回味着自己的美好爱情生活;或者爱情尚未眷顾你,你可以尽情地遐想你美丽的姑娘,梦中的情人。 思绪笼回到现实,天色渐晚,看了看旁边的四郎庙,匆忙回到老张家。 热腾腾的面条已经端了上来,是浆水面条,小时候经常吃。所谓的浆水就是陕西农村土造的醋。把浆水浇到面条里,就着少许的酸菜,再放点陕西人爱吃的辣椒,就是一顿美滋滋的桨水面条。我美美地吃了两大碗。 山里的电压及不正常,电灯忽明忽暗。就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了老张的脸上有极为明显的被羚牛顶过的痕迹。 今天是中秋节,站在屋外的空地上,天空中布满乌云看不见一丝星光,更别说是皎洁的圆月亮了,明天可能不是一个好天气。 今晚是上山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个好觉,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的艰苦攀登。 六、风雨老庙子 9月29日清晨,天空飘起了小雨。 老张提着铺盖卷从玉米地里回来,昨晚他照例睡在窝棚里,看护着庄稼,以防野猪糟蹋。听他讲山上的野猪非常多。 老张极力劝我不要单独上山,尤其是下雨天,非常危险。山下下雨,山上必然下雪,道路湿滑,容易摔伤,另外碰见羚牛等野生动物也不好对付。劝我再住一晚,也许明天天气会好转,也可能能等到驴友。 我执意上山,一路上冒着濛濛细雨,沿着泥泞的小路,不时地踩到积水里,不断地吹着口哨,吓着野生动物,也为自己装着胆。 一路上都可看到羚牛、羚羊等动物的粪便,用手拨开侵入小道的荆棘枝蔓,随处可见倒下的树木横跨路中间,需要不断的翻越和爬钻,可以说是披荆斩棘,奋力向前。 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只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太白庙。 太白庙已经破败不堪,但轮廓完整,静静地坐落在竹林里,有一小块地方尚能遮挡风雨,几尊泥菩萨摆在屋里,有香火的痕迹。残留的房屋摇摇欲坠,只有庙宇门楼上淡淡的太白庙三个字诉说着曾经的沧桑。 风雨越来越大,没敢多停留,继续前行。从太白庙到老庙子约17公里,海拔提升1200米左右。经过一段约60度左右的之字形大坡,来到大坪。穿过白桦林,穿过三块范围比较大的石海,前方到达一个垭口,通过石门,再切到主山梁上,前行就进入了高山草甸区。 草甸正中间有一条象小水沟的小路,一直前行,连上两个小坡,看到一大块草甸正中央有一小木屋,木屋墙已经倒塌一些,屋顶还算比较全,但也到处漏雨,这就是老庙子,也叫老子庙。 走近老庙子,屋里走出一人,是采药人王大哥。 王大哥不高的个头,看上去憨厚实在,但思维敏捷、谈吐自如,是四川人。前几天他的老伴因为天气转凉提前下山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人再坚持一段时间,多采些药。 我支起帐篷,换掉已经淋透的衣服,穿上羽绒服,烤着火,身体还是不停地哆嗦。背包里的衣服和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淋湿,还好羽绒服和一套衣服被我放在塑料袋里,没有被淋湿。 感谢王大哥的面糊糊,我烤着火,吃着面糊糊泡饼,就着榨菜,心里、身体顿时热呼起来。 王大哥的睡铺上面搭了一个顶蓬,上面盖着塑料布,被子上面也盖着塑料布,看来屋顶实在是破烂的不成样子,要知道这是这所破庙屋顶最严实的地方。 这里已是海拔3068米,晚上气温急剧下降,非常寒冷,我们互相挤在一起。 我听着王大哥讲他的采药故事......他们风餐露宿、栉风沐雨、跋山涉水、冒酷暑斗严寒,不辞辛劳地采撷着中草药。王大哥已踏遍了整个大西北和大西南的山山水水。 太白山植物种类非常丰富。 森林植物以华北系为主,兼有华中、华西、青藏高原系成份,具有明显的过渡性。有国家一二级保护植物独叶草、红豆杉、太白红杉、大果青杆、连香树、秦岭冷杉、水青树、水曲柳、野大豆等。药用植物800多种,其中太白米、手掌参、铁棒槌、太白贝母、桃儿七、凤尾七......等72种,“七”药最为名贵,太白山被誉为“药山”、“神山”。 七、风雪跑马梁 和王大哥分手,有些恋恋不舍,在这高海拔的恶劣山区,我一个浑身湿透、精疲力尽的爬山人能得到王大哥的帮助,我非常感谢。我烤着王大哥从很远处捡的柴生的火,心里很温暖。王大哥帮我烤着衣服,篝火映着他的脸庞,很是可爱!我吃着他的面糊糊,他吃着我的饼;他钻入我的帐篷,我钻入他的被窝,我们倾心交谈着。 不知今生能否再见到这位可爱的大哥。想起了年轻时读过的一首小诗: 在一方金色的林子里, 有一条岔开的道路, 我一个过路人, 该走那条路呢? 我虽然知道天下的路, 一条接着一条, 但将来能否重回起点, 这就难言…… 王大哥劝我多留一宿,等天气好转再走。我还是走了,挥手向王大哥告别。 天空依然阴云密布、细雨霏霏,随着海拔的升高,风越来越大,小雨已经变成小冰粒(新华字典里称小冰粒为:霰),仗着狂风劈头盖脑地向我袭来,顿时我的脸象被刀割一样,钻心地疼痛。没有办法,稍微躲避一下,还是要迎着风走,还好冰粒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变成漫天飞舞的大雪。大雪毕竟比冰粒更让人不那么讨厌。就是这短短的一阵冰粒,损坏了我的一层并不薄的厚脸皮及双手背面,下山后我照镜子,发现自己的整个脸已经在发黑起皮,就象女同志做面膜揭下的一层膜。 一个小时后到达将军庙,将军庙比老庙子破败多了,屋里有残破的佛像,残梁上可见一串串的冰挂。 从将军庙向左手方向望去,可看见对面的西太白,即螯山。向前就到了将军山,从山的山腰左边切过去,经过石海进入一片小树林,先下后上,前行一段看到有一堆堆起来的石头,上写“莲花石”,莲花石是跑马梁的起点。 到达莲花石风骤然加大,想绕到莲花石的背风处,风大、地滑、背包沉,我不幸摔到了,磕破了双脚的脚踝骨。顿时鲜血和着雪水一起流了下来,我没法清理伤口,也没法包扎,索性不理它。 上了跑马梁,首先是各具形态的万仙阵,顾名思义就是有好多的象人一样的站立的石头,也有一些驴友堆的玛尼堆。 跑马梁海拔比较高,这里有大片大片的高山草甸,有低矮的小灌木丛,有不足20公分的高山杜鹃和高山柳树,有白色的太白茶。 在跑马梁上摔了无数次,幸好都没有再摔伤,我最怕摔到头,那是致命的。大雪盖住了小路,有几次迷路,差点找不到路,为找路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翻过一个高坡后,开始下坡,看到已经十分破败的雷公庙。我再也没有力气和勇气向前走了,虽然现在才12点多一点,今天刚走了3个小时,但这极为恶劣的天气和伤口的疼痛,使我丧失信心。我不知道前边的路有多远,有多凶险,风会加大多少,雪会有多大,会否迷路,面对这一切的未知数,我选择了止步,就地宿营。 雷公庙是这一路上最破败的庙,没有一点屋顶和墙壁,我选择了稍微靠近石头墙的一块平坦雪地上支撑起帐篷,迅速钻了进去。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没法生火,也点不着。破庙的木头到有的是。 狂风越来越大,掀掉了帐篷外帐的一角,我再次用石头固定了帐篷。 入夜,大风几乎把帐篷两侧刮到了一起,我真担心狂风会把帐篷刮倒,连同我一起吹走。 我快要被冻僵了,大风呼呼地透过外帐和内帐的结合部刮了进来,帐篷没有起到挡风的作用。无奈,我掏出刀子从内帐底帐和上面帐布的连接处把内帐割开,再把内帐底帐和外帐缝了起来。这样,果然钻到帐篷里的风小多了。只是可惜了我的新买的帐篷,这是第一次用它,这是它的初夜啊!我也管不了这许多,保命要紧。 我穿着羽绒服,把帐篷套套在右脚上,把唯一的一个干衣服裹在另一只脚上,再在双脚上套了两个黑色大垃圾袋,一直裹到大腿下边,好歹起点作用。 所有的湿衣服、白天穿着的解放鞋、矿泉水,全都冻的嘣嘣硬,第二天我只能穿着皮鞋登山。 我要保持体温,我要进食,只有牛肉和饼,由于没有水,我艰难地啃着冻牛肉。我还是冻得要命,浑身直哆嗦,狂风不停地呼呼地刮着,我不能躺下,只能坐着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 我不停地看表,希望时间过的快一些,天快些亮。我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一点一点地熬着,熬过一分钟就多一份希望。 我不能睡着,那样就会冻死过去的,也睡不着,每次刚睡着就被冻醒,大概也就睡了不到一分钟。 到了2点多钟,风好象小了一些,其实也很大,只不过好象大风的频率略缓一些,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八、欢乐登顶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哭泣, 不要悲伤, 不要郁闷, 那些凄迷的日子总会过去, 心里想着快乐的时光, 那愉快的日子一定会到来, 而那过去了的, 注定会变成美好的回忆。 ………… 终于历史上最难熬的一个夜晚,被我战胜了,6点多钟天缓缓放亮,收拾完帐篷7:25出发。 通往大爷海的路上,天空飘散着一片片的白云,阳光几欲喷薄,终未冲破阴霾。风依然不小,有些地方还很大,必须两腿一蹬一弓,身体弯成70度的角度,顶过阵风,再行前进。 离开雷公庙下行通过高山草甸区,上一个非常高的坡,海拔提升在200米以上,全长在1公里左右。上坡后周围风景比较棒,视野巨好,向右边望去,看不见山峦,只看见一片云海,上下翻腾,颇为壮观。前行是平坦的路,快下坡时,看到远处的拔仙台山顶。 下坡后绕过前面的一堆石海上梁顶,从右边绕,平路直到三宫殿。 三宫殿的四周是石头垒起的墙,有一个不大的石头垒起的屋子,刚刚够供奉几尊菩萨的,四周是香客挂满的锦旗。 三宫殿的左手通往大爷海,右手通往二爷海。我向左于十点半到了大爷海。这时太阳出来了,照在满是积雪的大爷海四周。 在大爷海花二块钱买了碗开水,泡了两个饼,算是我今天的第一顿饭。临走时灌了一瓶快晾凉了的开水。 吃饱喝足继续赶路,返回到三宫殿来到二爷海,遇到了上山来的第一个游客,是一位矍铄的浙江68岁老人。我们一起登顶拔仙台。 拔仙台还是两年前的老样子,阳光灿烂,微风拂面,远处青山依稀可辨。 今天是国庆节,我帮老人摄完像,把五星红旗在我的胸前展现出来,默默祝福我的祖国繁荣富强。 老人看来很信佛,在山顶的房门上,在屋子的墙上用红油漆写下诸如“佛”“阿弥陀佛”等字。 看来老人还要写,我先行下山了。由于昨天的遭遇今天身体极度疲惫,决定从厚畛子走老路尽快下山,放弃了原来走北坡到营头南北穿越的计划。 走厚畛子要比走营头节约一天的时间。今天下到药王殿或南天门,明天用5到6个小时就可到山下。 下山碰到4个上山的人,其中2个上海人装备精良,背负沉重,一个负重55斤,另一个50斤,听天气预报说天气不好,连冰爪也带来了。 下山看到二爷海、三爷海、玉皇池,它们美丽依旧,尤其是玉皇池,它是太白山上的最大海子,波光粼粼、清澈透亮、抚媚动人。 玉皇池边的玉皇殿,风光依然,庙宇门廊上雕梁画栋,不仅有正殿、侧殿,而且有一排长长的香客自助客栈。各处依旧保存完整,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厨房的墙有些倒塌。 前年我们曾在此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夜晚。 路过玉皇池边的石海(太白山上的石海均是第四纪冰川遗迹),想到了华峥嵘。他就是前年(2002年)我来太白山的那年的5月份,独自一人攀登太白山,在大雪弥漫,大雾满天的恶劣天气情况下,不听劝告,强行攀登,最后迷路,冻死在玉皇池东边上方不远的石海里。他可以说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户外运动者,但他为自己的太自信付出了过大的代价,他太小看这座山了。 在玉皇池下方的草甸休息的时候,浙江老人赶了过来,他晚我20分钟下山,我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住在南天门,看来我是赶不到了,只好到药王殿过夜。药王殿距南天门只有6公里,不必太赶路,住药王殿对明天的行程影响不大。 看到步履轻快的浙江老人,使我想起了另一位上海老人-------陈正。 陈正是上海印钞长的离休干部,他酷爱户外运动,每年去一个地方,他曾去过珠峰大本营,去过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县------墨脱。他看到孩子们上学没有象样的学校,他决心为墨脱门巴族的孩子们办一所希望小学,终于他的愿望实现了。 世纪英雄联合内蒙古电影制片厂,根据陈正老人为墨脱办希望小学这件事,拍摄了《心跳墨脱》这部故事片。 2002年我和爱人一块攀登太白山,巧遇陈正老人。清晨,我们赶到南天门,看到一位年纪将近80岁的老人,他的帽子已经被鲜血染红,头上有伤痕。听驴友们讲,老人昨天晚上在距南天门不远的地方摔伤,是他们用担架把老人抬上南天门的。由于我们走的是新路,老人走旧路,我们没有碰上,新路和老路在南天门会合。 我们先行赶路,在过了药王殿以后,老人赶上我们,同行了一段后,我们又走到了前边。第二天起来,我们发现老人和我们同住在玉皇殿。我们烧好了开水,请老人用。我们一同离开玉皇殿,渐渐的我们离老人越来越远,老人步履蹒跚地走着…… 15:40分,我到了药王殿。迎接我的是接待站的老板娘。 药王殿有一座小房子,供奉着菩萨,在殿的西面是接待站,搭建有两个用帆布做的大帐篷屋,是通铺,每屋可以睡20人。 九、再次登顶拔仙台、下山 把未干的衣服,晾在外边晒太阳,没想到又冻上了,只好又烤了一会火,天气很快黑了下来,老板娘预料到他丈夫今晚不会带着西安的大学生来了,于是我们就早早地上床。我铺了两床被子,又盖了两床新被子,身上暖融融地,别提多舒服了,虽然外边刮着不小的风,似乎风多少也能刮进来一点,但我丝毫也不冷,好象昨天所受的罪,已经可以一笔勾销了。 老板娘,不到30岁,身体健壮、匀称,虽不很漂亮,却也端庄、秀丽、大方得体。 我们正聊着,听到外边有人喊,是老板带着17个西安的大学生赶到药王殿,老板娘开始忙活了,要给他们做饭。 走出帐篷,月光如银,满天的星星在天空中闪烁,似乎与我们近在咫尺。 大学生的到来给药王殿寂静的夜晚带来了欢乐,午夜时分山很静,月亮皎洁地挂在天空,柴火烧得噼啪作响,篝火映红了他们的脸庞,和着悠扬的音乐,他们围着篝火,又蹦又跳、欢歌载舞……。 “已经不象从前了,流逝的岁月,湮灭了最初的梦境。”我不得不感慨岁月流逝,“年轻人”精力旺盛。 清晨,丝丝阳光洒满崇山峻岭,我收拾好行囊,走出帐篷,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山野的新鲜空气,看看山上,望望山下,我留恋这山野的清新与纯粹,想多一些亲近大自然的机会,我改变主意,决定再登拔仙台翻越太白山从营头下山。 玉皇池三面环山,显得深沉而幽静,我又一次走进玉皇殿,对着玉皇大帝拜了拜,开始抽签,第一支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再抽第二支,“呸-呸-呸”下下签,第三支是中吉,好,终于抽到满意的签。 在玉皇池的上方,有冰瀑,太阳照来有些消融,大学生在忙着嬉戏、照相。我与药王殿的老板交谈着:前年在我们离开上海老人后,老板就赶了上来,协助着老人登顶拔仙台,然后交给后边的向导,一棒一棒交接下去,直到老人安全下山。我很是敬佩这位登山向导。 他劝我不要一个人登山,我以为然。美国的一位攀岩高手,就是独自一人去科罗拉多大峡谷去做考察时,被一块活动的岩石卡住了左手胳膊,无法抽出在熬过了2天后,被迫用瑞士军刀割掉左手胳膊,得以逃生。 2001年北京大学生张小新攀登太白山时,深夜迷路,留下同伴独自探路,不幸掉落悬崖,魂归太白。华峥嵘也是一人…… 是的,探险不是冒险。我们要充分地估计到各种可能性和危险,做到在战略上轻视它,在战术上要重视它。 再次登顶拔仙台,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天气好的一塌糊涂。 下山途中,看到三三两两的年轻人,gg潇洒英俊、西装革履;mm抚媚漂亮、惹人喜爱。他们手拿矿泉水瓶,再无任何负重,他们的目的是大爷海......有些漂亮美媚在文公庙等着她的同伙从大爷海回来。 文公庙有一条叉路,右手指向上、下板寺,通汤峪,是常规登山线路,左手通营头和鹰鸽。 我从左手下山,一路上都是沿着半山腰横切过去,一会上一会下,这一段是最危险的,向上看山尖高高 在上,象下看深不见底,山势陡峭,在加上刚下过一场大雪,道路大多被冰雪覆盖,需要格外小心,要寻找没有冰雪的地方通过。 一路上,除了艰难的道路,还有各种树木、花草陪伴我,路边各种各样的各色小花不畏严寒,自由的绽放,它们无拘无束地生长,不象城里的花木,被人整理得不成样子,痛苦不堪。 我不忍心摘一朵下来,走近它们,蹲下身子低下头,仔细地欣赏着它优雅的骄姿,呼吸着它芬芳的花香。 从文公庙到放羊寺10公里,我走了2个半小时,速度异常缓慢。放羊寺在一块小平台上,平台很小,庙也很小,是用石头垒的一个小房子勉强能放下几尊佛像。 到了明星寺已经是下午5点多。但明星寺已经是人满为患,没有扎营的地方,我必须赶到10公里外的平安寺过夜。在明星寺碰到一伙北京的驴友,望到我疲惫的身躯,他们非常关心我,希望我一路小心,他们的路更长,我更希望他们一路平安,胜利回家。 到平安寺的路,并不是一路下坡,是五下五上,海拔比明星寺还高,我现在已经走了将尽10个小时,很是疲劳。 我咬牙坚持,天刚擦黑赶到了平安寺,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占据了好地盘。未及喘息,看到又有一伙人从下边上来,我赶忙找了一块空地,支起帐篷。 入夜,虽没有风,但依然寒冷,又是一个不眠夜。 风儿不知踪影,月亮依旧皎洁,星星布满天空,我望着星星,她们一眨一眨,象跟我打招呼,我们似曾相识?我们在哪儿见过 ?! 是的。我们在新疆的戈壁滩上见过,你们曾跟着我,我们一起浪迹天涯………… 是的。我们在风景如画的千岛湖上见过,是你们见正了我那段甜蜜而苦涩的爱情生活………… 是的。三十多年前,我们就曾见过,在我的家乡,在家门口的黄土高坡上,夏夜,我们无数次相约,我依偎在妈妈怀抱,我们共同听妈妈讲那美妙的童话般的故事………… 可爱的星星,我们还会再见的! 十、尾声 清晨,我第一个起来,庙门紧闭,有一部分人住在里边,我没有机会做一回仙人了,没关系我下次会再来的。(平安寺对联曰:平安无事平安寺,闲人免进仙人进。) 将近一个半小时赶到斗母宫。 斗母宫座落在一个相对很大的平台上,这里建筑保存最完好,规模也最大,最为气派。可欣赏到著名的斗母奇峰。 这里没有一个人,屋里有一个小屋,是一个大炕,炕上被褥齐全,我要是昨天晚上赶到这里就好了,不用冻上一个晚上。 打开手机有信号了,给家里发了短信报个平安,开始烧水。在一块菜地里,拔了几棵小油菜,煮在水里,泡了2个饼,就着榨菜,这是我上山来最美的一顿饭了。 大殿,是另外一番模样,完全是用青砖砌成的,规模不小,和山下的大庙是一样的,这里更接近山下。 大殿里有一位老道,和一位帮忙的山下老人。老人告诉我,可在骆驼树下100米处,走左手叉路下山,经过他们村------柴胡山,到达鹰鸽镇。这样,不用走营头蒿坪保护管理站,自然就不用购票。 走过骆驼树不远,看见一不太明显的岔路,我顺左手走去,坡面很陡,越走路越窄,最后没路了,我知道我走错了,我返身向上方偏北的方向爬去。心想只要大方向对就能重新走到正确的道路上,人不可能不走弯路。 经过一番艰苦的跋涉,终于找到大路,又碰到还算是明显的一条叉路,可能这才是下到柴胡山的路,路边的树枝挡着道路,需要不停地拨开,虽不好走毕竟是路,走了很久,令人郁闷的是,又和刚才那条路汇合了。 算了,不去鹰鸽了。往前慢慢地走着,我在踅摸树上有没有野果子吃,结果只找到别人采剩下的不多的板栗 。 下过一个坡,眼前豁然开朗,我看到了山下的农田和农舍。 有一位老大爷,告诉我这地方叫火场,下边就是柴胡山。原来我已经走到了下鹦鸽的路上。真是有心插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路边和山坡上,长满了柿子树,树上挂满了火红的柿子,我走到一棵柿子树下,看到掉了很多的已经熟透了的软软的柿子,我吃了几个,好甜啊!一点也不涩。 下午三点多钟 ,到了鹰鸽镇,自然是腐败了一番。 四点四十分坐上开往眉县的班车。汽车沿着颠簸的尚未修好的公路向山外驶去,我回眸留恋地张望身后苍劲神秘的太白山,太白山渐渐离我远去。 我还会再回来的-------我的太白山。 寒意未去,躺在眉县并不是很温暖的旅馆里。我在想人为什么要登山,是因为山在那里?不是。是因为好奇、自虐、沽名、探险、亲近、征服?!。我觉得是我们遗传有祖先的爬山基因段,山是我们祖先最先生活的地方,也许祖先在召唤我们重温他们走过的路,也许通过爬山,我们能得到灵感。我想,我们虽然不能和大山天长地久,但我们可以曾经拥有,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挤出时间亲近大自然,爬爬山。 十一、后记 下山后的几天里,我的脸上包括嘴唇掉了一层皮,在皮还没有脱落的时候,可难看了,简直是榆树皮脸,又黑又糙有裂纹,这是在刮大风雪那一天,风和冰粒共同的杰作。 现在旧皮完全脱落,但脸还是黑黑的,要恢复从前,尚需假以时日,不过是一种健康的美啊! 磕破的脚还没有好利索,左脚大拇趾的指甲已经发黑,看来就象上次爬华山回来一样要脱落了,这些就是我爬太白山的肉体代价。 在回来的火车上,我找到了和我去时同坐一趟火车的小张。他对登山很感兴趣。他津津有味地听我讲此次登山的经历和感想。看来我又发展了一位户外运动爱好者,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我们谈论着山,小张是四川人,话题自然转到了四姑娘山,他渴望攀登四姑娘山,他希望我们共同前往。 我早就对四姑娘情有独钟,看来我的下一个目标是四姑娘山了,那里是人间的香格里拉,是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地方。 完 2004年10月13日星期三于北京 e—m:qinling248@yahoo.com.cn qq:178632161 欢迎斧正! 附一: 登山时间表 第1天:全天行走5小时42分27km 7:42都督门1750米----9:06太白庙1920米10km 9:13太白庙----10:50大坪 10:50大坪-----13:24老庙子3068米 第2天:全天行走3小时6分 9:00老庙子----10:07 将军庙3345米,约8km 10:21将军庙----10:57莲花石,风很大,摔伤 10:57莲花石----11:27万仙林3500米 11:27万仙林----12:06雷公庙,3530米最破。到万仙林风小一点 第3天:全天行走8小时15分 7:25雷公庙----10:35大爷海,经过3670米的三宫殿 11:25大爷海----12:35经三宫殿(三官殿)、二爷海到拔仙台,阳光灿烂 13:00拔仙台----15:40药王殿(经二爷海、三爷海、玉皇池) 第4天:全天行走11小时20分 53km 7:45药王殿----11:05再次登上拔仙台15km 11:18拔仙台----13:05直下大爷海到文公庙9km 13:15文公庙----15:43放羊寺 10km 15:43放羊寺----17:07明星寺 9km 17:20明星寺----19:05平安寺 10km 天擦黑赶到未用手电 第5天:全天行走9小时 估计30km 坐车1小时36分 6:44平安寺----8:05斗母宫,手机有信号5km 9:07斗母宫----10:48大殿 7km 11:05大殿------11:35白云观(骆驼树)2km 11:40骆驼树---13:13到有人居住地,叫火场估计4km 13:20火场-----15:40鹰鸽估计12km 16:44鹰鸽----18:20眉县汽车站(坐车) 附二:费用清单 交通费 其他 1. 家---北京西站4 1.在去车上吃5 2. 北京西---西安73 2.在周至凉皮1.2啤2肉加馍2 3.西安站---汽车站1 3.住旅馆10 4.西安汽车站----周至8 4.饼6 牛肉12 5.周至----后畛子20 5.周至早饭 2.5 (本来10可省门票20) 6.在厚畛子吃面条3 6.鹦鸽----眉县3.5 7.打电话,购笔2 7.眉县----西安汽车站 20 8.在都督门住和饭15 8.汽车站---西安站1 9.大爷海买水2 9.西安----新乡41 10.药王殿住20粥2 10.新乡---北京西41 11.鹰鸽泡馍5啤酒2 11北京西---家4 12.西安汽车站早饭哨子面3 合计:216.5 13.西安苹果5梨2 14.退票损失2 15.西安中饭饼1啤2羊汤2.5 16.西安晚饭葫芦头5.5 17.西安电话2 18.新乡休息5 19.新乡早饭小笼包粥4 20.新乡晚饭饺子4啤2凉菜3 21.新乡卫生纸1.5 合计:136.2元 以上两项合计352.7元 完 2004年10月13日星期三 作者名: 小喜子 qq:178632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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