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京都日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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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3-10 | 京都日记一

标签：牡丹亭 坂东玉三郎 京都

2月29日 星期五 上海晴，大阪晴，京都晴

机云入洛

2月29日，中日版《牡丹亭》京都公演团全团由上海浦东机场出发，乘全日空航空公司NH156次航班启程赴日，空中时间约1小时28分钟，约在当地时间下午4时30分、北京时间3时30分抵达大阪。全团自大阪关西空港入关。

51名团员中，有两人的入关手续办得特殊。一是靳飞先生，他不知何故被入境检查官误认为高官，两名上了年纪、满头白发的海关工作人员抓着他的胳膊，坚持让他走免检通道，形如“绑架”，态度却极谦恭。手持普通护照的靳飞先生只得由免检通道昂然入境，但至今仍不明就里。另一位是在《牡丹亭》里饰演“柳梦梅”的小生演员俞玖林，他在拍入境备案照片时，电子镜头突然故障，换一个窗口后依然如故，于是被拦在关外很长时间。靳先生虽不知自己何故“被绑”，却对“俞玖林事件”有另一番解读：俞玖林“连憋”日本镜头，预示着他将在日本大红，气场非凡，普通相机经不住他眼神一“电”。本来因为入关不顺有些郁闷的俞玖林，听了这番算命先生式的解说，立时重又精神焕发了。

京都没有机场，我们自大阪乘汽车前往京都，车程约两个小时。日本的空气透明度极佳，风吹到身上分外清冽。车子刚出机场，就能看到海，此时已是傍晚，海上无船，唯有海鸥翔于水面。一路所见景物，似乎都是青灰色，平和中带些清冷。高速公路脚下的居民区很安静，房屋虽密集，但层次分明，大路小径俱清晰可见。路边山上皆是竹林，看上去的感觉却与中国竹林有所不同，似乎林中少了些水汽似的，竟让人觉得气氛萧然，坐在车内就能感到寒风飒飒，倒愈显竹之孤高精神了。大家初抵东瀛，都在车上兴奋地观景、聊天，惟有耿直一语不发，靠在窗边，静静地远眺。靳先生问他：“你怎么了？”耿直答：“我在用心感受日本。”

晚上7时30分，公演团一行抵达京都。京都位于大阪北面，四面环山，鸭川河贯穿全市。作为古都，京都在日本被别称为“洛阳”，日语中将进入京都称为“入洛”。靳先生说，这应是用了中国西晋“机云入洛”的典。三国吴灭后，陆机、陆云兄弟北上来到洛阳，自此顿起文名，成为一代文豪。可见在日本人心中，古都京都正是如古都洛阳一般的大方之地，京都在日本之重要地位可见一斑，而“洛阳”这个称呼被沿用至今，又让人觉得日本人很可爱，用这样一个名字来定调，借此遥想古都旧貌，同时自然而然地塑造了京都的现状。即使从没到过京都的人，听了“洛阳”这个别称，恐怕也会产生一种时空交错带来的奇妙舒适感吧。

日本人只提“入洛”，因为并非人人都是“机云”。遥想当年兄弟，丰神俊朗，学富五车，衣袂当风，相携入洛，如此风度才情，怎能不让常人自惭形秽。此次我等“入洛”，却是有“机云”的。昆曲与歌舞伎数百年来初次携手，拥有几个世纪美的积淀的古老剧种，怎能不在同样古老的京都大放异彩呢？

京都古寺、神社众多，走不多远就能遇到某座名刹，抑或供养着某位本土大神的神社。按照这个寺庙数，恐怕旧时京都僧人与俗众的比例差距不会很大，这仅是我的猜想，还查无实据。但京都古意盎然，却是眼前能够看到的：房屋式样古香古色，建筑限高，市区内安静平和。一家制作名片的小店挂的幌子，仍将名片写作“名刺”；地铁站名，在日语中仍称作某某“驿”，这种无处不在的尊古、传承的感觉，是在作为汉文化源头的中国感受不到的。

公演团入住京都的SUNROUTE酒店，距南座步行约十五分钟；靳先生及许凤山先生，与玉三郎同住在京都大仓饭店，我们几个年轻人也作为吃了仙药的鸡犬随同入住。这家饭店很有名，当年梅兰芳先生访日，便是由大仓男爵在东京招待的。

大家匆匆把行李寄存在饭店，便乘车赶到本次公演的剧场南座。后台入口处的鞋架上摆满印有“南座”字样的革质拖鞋，架顶立一木牌，用红漆写着“土足禁止”，按歌舞伎界的规矩，穿户外鞋进后台是严格禁止的。鞋架上已经贴好了几十张写着公演团演职员名字的小纸条，规定了每人专门放鞋的位置。鞋架左边最高一格上的纸条赫然写着“坂东玉三郎”，向右依次是公演团团长蔡少华、执行导演靳飞的名字。后台过道低矮，狭窄物多却不显凌乱，日本式的充分利用空间理念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玉三郎特意穿了一身黑色唐装出现在剧场。南座总经理吉浦高志、副总经理森田圭司等南座工作人员随同玉三郎在剧场内迎候公演团。玉三郎对公演团表示了欢迎，并请大家看了专门为《牡丹亭》设计的舞台背景和灯光效果。背景用日本画糅合了中国工笔的意思绘制，柳树与牡丹相映,又有凉亭翼然，色彩明丽而清新宜人；台毯也是专门新制的，以一朵巨大的牡丹花为中心图案，四角用小牡丹花点缀，且材料特殊，踩上去柔软舒适，质地类于海绵。舞台设四道白色纱幕，又有升降式的双层大幕，一层为半透明纱质，一层为白色布质，还有四幅绣了牡丹图案的升降式纱帘，在“杜丽娘”入睡时降下，以便换场，同时制造梦幻气氛。大幕未开时，幕上用电脑灯投射出蝴蝶绕牡丹图；大幕辅开，灯光奇幻，浪漫而绚丽。玉三郎设计的舞台引来众人啧啧称叹。靳飞先生向公演团全体团员说：“一流的舞台在等待着一溜的艺术家，但不努力是不行的。”

从1日至5日，全团将在中日《牡丹亭》总导演坂东玉三郎，艺术指导张继青，执行导演靳飞、吕福海指导下熟悉舞台，并进行公演前最后的排练。排练的计划是：3月1日，《牡丹亭》演员便装走地位，完成灯光和换场设计；3月2日，《牡丹亭》、《杨贵妃》演员着演出服，不化妆走戏；3月3日至5日，两剧合成彩排。中方演员在日期间有生活、工作上的问题，需要与日方协调解决的，先汇总到苏昆蔡少华院长、吕福海书记、梦花庭园执行总监耿直处，再由他们三人出面与日方协调，这种方式便于统一意见、提高效率。(姜斯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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