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日记[2006年09月27日]

上海，晴

车子刮蹭去修，坐地铁到陕西南路站，季风书园买《阿城精选集》、《张中行自传》二本，出来就是淮海中路，这一路走着，想起小辰光（小时候），父亲星期天带我逛街，每走十步就会碰到熟人，又要叫叔叫阿姨伯伯的，盖因我父亲最早的工作就是淮海路华诚药房的，后来调去卢湾区百货批发公司，当年这一条淮海路还没有巴黎婚纱、巴黎春天、百盛之类，有的是长春食品、蝶来照相馆这些店，更多是小百货商场和商摊，而这些店家的货都要从卢百批进，故而我父亲等于认识这条街所有的小商贩，可是走几步又要叫人我总觉得烦。

当年我父亲住在华诚药房楼上，我小的时候总是趴在窗台看淮海路街景，对面是旧货商店，左侧面是妇女用品商店，父亲老喜欢钻进旧货商店淘宝，而母亲也是进了妇女用品商店半天不出来。有轨电车当！当！当！整晚就这么敲着。那时候的上海虽然已被共产党接管了近二十年，但还是洋味十足的，不像现在越来越土，领导者还自以为国际化大都市呢？

我六岁左右有一次母亲带我从外地来上海，大约晚上十点钟了，后门拍门，前面叫窗都不灵，我父亲住的是三楼，睡着了听不见，那时的人都早睡，而且没有电话，我一人靠在四明里弄口，等着，夜好像很深了，且有点凉，对面弄口二位三十几岁戴眼镜的人在聊天，也是瘦瘦长长的标准的上海男人样子，等了好久，看他们二位眼镜也是聊到十一点半我父亲下来接我们上去睡觉。到楼上我从窗里望对面，那二人还在聊着。

今日当然有轨电车拆去几十年了，那二位弄口聊天的上海眼镜也都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我一直在想这个镜头，他们的人生大概就是在弄口聊天度过的，这也是没去打仗、没去篡党夺权、没去抗洪抢险而平安活到老的一种优闲的人。

我们常常在地铁拥挤的人群中找到最平凡最坦然的感觉,如果是高官是巨富或名流他们一般自己有车接送，而在车厢里挤的是学生、打工者、老人和白领，最最真实的人生，不要不甘心做平常人，因为安全。看看陈良宇昨天是上海的头，今日阶下囚，甚至还要连累亲属，这日子您换还是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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