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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西非漫记(三):大漠周天创世图 |
| 2008-02-11cncn.com |
三。大漠周天创世图 离开了哈波特图书馆,本地向导与我们分手了,我们快步朝城外走去。城区与沙漠没有明显的界限,欣盖提已经逐渐成了沙漠的一部分。城区向外四面延伸全是白色连绵的沙丘,大的沙丘高度超过20米。本来应该有充裕的时间找一个最佳位置观看日落,结果参观图书馆占用了几乎三个小时的时间。 奥利威尔显然还没有完全从激烈的讨论中摆脱出来。 “这是我遇到过的最有学识的一位穆斯林,我们的讨论非常有益处。”他转向我,“看来你对宗教信仰很有兴趣,对吗?” “也对也不对。信仰谈不上,兴趣而已。”我回答。 过了一会儿,奥利威尔说:“你觉到没有,进入图书馆后一直到刚才分手,那个本地向导变得对我们特别友好。?/P> 我没有感觉到有多大区别。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的确注意到了一个事实,对来自于非穆斯林地区的人表示的对伊斯兰信仰的关注,不管这个人的宗教倾向如何,当地穆斯林是持感谢态度的。人心相通,多一分理解,少一分误会。 虽然太阳还没有没入地平线,但沙丘挡住了视野。我们加快脚步朝日落方向走,希望找到一个不再遮挡视线的制高点。翻过几个沙丘,更糟糕了,既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地平线。用不了几分钟就要日落,喘着粗气登上又一个沙丘后,我建议放弃,下一天傍晚还有一次看日落的机会。 休息了一会儿,掉头慢慢往回走,天色逐渐暗下来。 “你相信上帝吗?”奥利威尔突然问我,我没有回答。 站在一个高处,前方出现了萤火一样的亮点,光线稳定,是电灯。我不知道原来欣盖提晚上还有电。奥利威尔说据他所知,是一部旧柴油发电机每晚几个小时供电。电话线是肯定没有的,如果能吸引更多游客来这里,也许几年后会有电视看。我极少看电视,我告诉奥利威尔,所以那是我最不关心的事情。 由于交通极为不便,每年只有少量外来人员访问欣盖提,主要是欧美游客。没有大量投资,欣盖提恐怕很难起死回生。如果毛里塔尼亚政府能改善交通状况,发展旅游观光肯定有很大的潜力,没准儿若干年后,这里会成为新的世界级旅游胜地。 谈何容易,我想起了支撑毛里塔尼亚经济命脉已经运行了几十年的沙漠铁矿列车。 我们不再讲话,默默地走着。天完全暗下来,欣盖提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如同黑夜大海中的孤岛,神秘,荒凉。 进入城区前,我打破了沉默:“回答你问我是否相信上帝的问题。”我停顿了一下,搜索准确的英文表达,“对于我来说,上帝的存在是不可想像的,上帝的不存在也是不可想像的。”又停顿了一下,我接着说,“听起来是自我矛盾的废话,但这是我实在的感觉。当然,有时我会在两个极端不可想像中,哪一个更加不可想像上面摇摆。” “我明白你的意思。”奥利威尔回答。 巴哈中午时就警告过我们,想洗澡日落前必须赶回旅店。每天晚上停电前,旅店在屋顶蓄水桶内抽满水,次日一天日照,水温正好,日落后,水温会急剧下降。我睡前冲了个冷水淋浴,冻得浑身发抖,牙齿好一阵子上下打架,怎么劝架也不管用。 早上四点三十分,摸黑饮过几杯热甜茶之后,我们离开了欣盖提。当天要赶很多的路。 蓝黑色晴朗的天空。凌晨时分,沙漠中没有一丝风。正是农历十六,明月悬在头顶,照亮了凝固的丘涛,与穿行于其中的我们的沙海方舟。 我们坐在后车厢的睡垫上,静静的等候即将到来的黎明。 月光下远方出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长袍飘逸,像是大漠中的幽灵。几秒钟后,我们从这位孤身客身边几米外驶过。他身穿黑色阿拉伯长袍,牵着一头骆驼,裹着黑色头巾,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他没有停下,目视前方继续走他的路,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们。他是朝欣盖提走,不管他从哪里来,这一夜他是在路上。 东方地平线出现了橙红色的霞光,很快,霞光开始向四面八方扩展。此刻的撒哈拉大沙漠,正站在向东旋转迎接太阳的地球的西侧边缘。奥利威尔爬到驾驶棚后面,在后窗上敲打了几下,巴哈把车停下来。我们爬上了车棚顶,站起来向四面望去。 这是我生平见过的最壮丽的日出。全周天360度地平线上,同时映射着红色橙色黄色的霞光。面向东方,即将日出的区段格外辉煌亮丽,面向南方北方,浮云层迭交错溢彩流光,面向西方,月亮悬在60度空中,如同硕大的银盘,盘中景物清晰可辨。月亮下面,流云用粗旷的笔法勾出来一幅船形图案,像是航行在天际的彩色巨轮。 随着日出的迫近,四野的光线也在不断变幻,几分钟以后,太阳涌出地平线,照亮苍茫大地,撒哈拉开始了新的一天。 沙漠之风是大自然艺术家,清早阳光斜射之下,它所创作的每一个沙丘,都展现着气势磅礴的奇妙造型,动态之中的静态美。如同生活中杰出艺术家的雕塑,沙丘雕塑件件精致入微,每一粒沙子,都在最完美的位置上,构成流畅曲面上的一个点。与生活中艺术家不同的是,沙漠之风以它无限的想像力,永不疲倦的修饰着旧作品,设计着新作品,然后再以千百万倍的规模,无边无际的呈现在我们眼前。 生活在历史长河的这个区段,凝立在时间流程的这个瞬间,处身在撒哈拉大沙漠的这个点上,整整十几分钟,我们静默无言。不见古人,不见来者,唯有晨光灿灿天地悠悠。此时此刻,无言也许是唯一能表达心情的语言。 我喜欢平湖雪域高原大海,我也喜欢红花绿叶碧水青山,那都是大自然的美,但它们都只是一个巨幅画面上的精巧点缀,莽莽大漠日出时无与伦比的气魄,模拟的才是大宇宙诞生时的本原,只有从那里启动,才会挥洒出面前周天的巨画,它只能出自于天地间的大手笔,它必定是上帝创世构思时的第一张草图。 正是在中东沙漠环境中,诞生了以犹太基督伊斯兰为核心的一元体系的伟大信仰。这一信仰对于人类文明的影响,远超出了神学的范围。 我想起了前一天我们关于上帝是否存在的议论。我觉得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上,信仰本身的历史价值与信仰对象的真理性并不相关。前者是客观具体的,后者是主观抽象的;前者以历史为舞台,后者既无法被证明,也无法被反证明。更具体的说,欣赏一元体系的思维方式,是因为它极大的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从这个意义上,我觉得不应当以上帝是否真正有形存在作为衡量的标准。 1916年,爱因斯坦发表了广义相对论,开创了科学的新纪元。尽管科学家们意识到了相对论划时代的意义,由于当时实验手段的限制,暂时还无法承认这个全新的理论。在首次通过日全食验证相对论的使命开始前,爱因斯坦表示,如果实验观测结果不支持他的理论,那么必然是实验有错误,“上帝只能用相对论来管理宇宙”。 爱因斯坦的信心来自于严密的科学推断,也来自于根本的哲学意识:管理整个宇宙的物理法则是一元的体系,同一个思想,同一项设计,同一套施工,同一张蓝图。许多世纪以来,大批优秀的科学家们努力探索自然的规律,他们的起点出于同样的哲学意识,宇宙是可知的,宇宙的神秘之处,不在于它的复杂,而在于它的简单。 我们探索生命起源的奥秘,是因为我们坚信生命存在基本要素的同一性;而只要有运载手段,我们可以把人送到宇宙中的任何一点,是因为我们坚信150亿光年跨距的浩瀚宇宙,遵循同样的法律,像钟表一样精密的运行。 一元体系的信仰是犹太基督伊斯兰对人类文明做出的最大贡献。它起源于大沙漠,也许完全是巧合,也许是只有大沙漠纵横环宇的气势,才能够孕育出伟大的信念。结果是,上帝自身在推动人类文明进步中的作用,反而变得无关紧要了。 上午八点,我们在一个沙漠村落中草草用过早餐。村落里一个五十来岁身穿灰色阿拉伯长袍的人搭我们的车去下一站。他把一个束住口的尼龙编织袋丢在我们旁边,然后去前面坐进了驾驶室。忽然,编织袋内传出来似乎是哭泣的微弱叫声,我着实吓了一跳。奥利威尔也听到了,我们两个盯着袋子。“里面不会是个婴儿吧?”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奥利威尔仔细听了听:“不太象是个孩子,象是只小猫。”我用手摸索着找到了里面小生命的头部,的确是一只小猫。我用手指轻轻搔着小猫两耳之间的部分,叫声停止,我住手不理它,它又开始叫。 早饭后这一长段路景色相对平淡,无边无际空旷的沙野,偶尔几个小沙丘,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一个多小时后,车停下来,灰衣人从驾驶室出来,爬上后车厢坐在了我们旁边。他与我们打了个招呼,随手把编织袋提过去放在脚下。车很快又动起来,烈日当头干沙扑面,我觉得有些困倦,用头巾裹住头脸,两只眼睛半睁半闭。没过多久,灰衣人把编织袋束口解开,用手捏住,人移动到车尾,探身车外,编织袋也到了车外。 我突然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NO!”,已经太晚了。一只小花猫从编织袋里被抖出来,落在沙路上,几个跳跃上了路边的沙丘顶,扭过头来望着我们。汽车绝尘而去,几秒钟后,小猫变成了一个点,又过几秒钟后,从视线中完全消失了。 我们继续向东偏北方向行驶。起风了,穿过白沙飞扬苍茫的平野,透视天尽处略呈紫色朦胧的山峦,大漠瑰丽凄迷。 中午过后,我们到了又一个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城市瓦代。在毛里塔尼亚的这片纵横各200公里左右的沙漠区中,两南两北,一共有四座古城被划定为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可见这个地区中世纪曾经历过怎样的繁荣。 历史上瓦代的地位与重要性不如欣盖提,今天当它突然闯入我们的视野,第一印象却绝对非同小可。从沙漠中的远方仰望建在高地上的瓦代古城,我觉得如同看到了梦幻般的幽灵古堡,高大黝黑的城墙,与沙漠形成强烈反差,即使是已经坍塌的部分,残垣断壁岿然屹立仍不失旧日威严。这里地下水丰富,我们来到古城顶端向城外观望,可见成片的绿色沙漠棕榈。 瓦代是阿拉伯语中两个字的缩写合拼,意指信仰的深谷与知识的长河。前者无需解释,后者隐喻此地文化蕴涵之深厚。与欣盖提相同,这里也曾是大漠中重要的文化中心。 城中有几家小图书馆,有两个古清真寺,其中一个已经有700年历史。在瓦代鼎盛时期,连接两个清真寺的路叫做四十学者街,当时只有最有学问的人才有资格住在那条街上。逝者如斯,传统性的对文化的尊重也许是灿烂久远的阿拉伯文明中最宝贵的财富。 瓦代之后我们转向西南方向,傍晚前到达了极不寻常的著名的沙漠绿洲,阿塔南方40公里处的泰尔吉特。 泰尔吉特沙漠绿洲位于狭长深谷中的一端。从峡谷顶向下望去,黄沙覆盖的谷底中间突出一围翠绿,像是画家在深谷黄沙图中点上了几笔浓彩。汽车盘旋而下,停在谷底绿洲边缘。我们沿着小径步行深入,脚下虽然仍是沙地,但路两边植被繁茂生机盎然,如同穿行热带雨林。缓步行到谷底最深处,小溪从中间缓缓流过,山泉从周边峡壁渗出,一滴滴落入蓄水容器,清甜甘洌。几处隐在绿荫之下的简单居所,宛如世外桃源。 我步行向上攀登又走出峡谷,立刻回到现实环境,夕阳下,不见生命赤裸的山峦。重回谷底,在绿洲桃源中间渡过了此行的最后一晚。 第二天上午,我们起程返回阿塔,很长一段行驶在山路上,经常是贴近峡谷的边缘。 撒哈拉为我们展示了全新的地貌。大漠风沙在山体上篆刻下它对于岁月的理解,粗旷豪放。阳光照射在峡谷岩壁上,呈现着不同的色彩,加上黄沙的衬托,造就一幅幅超凡的图画。“如果你想像谷底有一条河流,”在停车拍照时,我告诉奥利威尔,“那么我们面前就是一个缩小版本的美国亚利桑那大峡谷。” 正午前回到了阿塔,下一站计划去毛里塔尼亚首都努瓦克肖特。午饭后,我们在城中逛了逛街,然后来到城外公路检查站。与我们一块儿等车的还有一位马里过来的二十来岁的打工仔,他在努瓦克肖特听说阿塔有工可做,三天前坐车来到阿塔,找不到事做,准备返回努瓦克肖特。他肩上背着一个小包裹,已经是身无分文。“你为什么要从马里来这儿打工?”我问他,我们面对面坐在两只旧轮胎上。“听说毛里塔尼亚钱好赚。”他说,失神的望着通向远方的公路。 下午四点,我们三个人截到一辆去努瓦克肖特的集装箱货车。生平第一次坐在大货车的驾驶楼里,高高在上,巨大的玻璃窗,着实八面威风。阿塔到努瓦克肖特之间通有沙漠高速公路,总计六个小时的行程,途中遇到了不超过五辆过往汽车。 第二天我和奥利威尔分手了。他动身去邻国塞内加尔首都达卡,然后去南方海滨区,然后去岗比亚,从那里返回法国。我稍后也要去塞内加尔的达卡,从那里转向东去马里共和国。我需要在努瓦克肖特停留办理进入马里的签证。我们告别互道珍重,相约在巴黎或者北京再见。 两天后的上午十点,我在努瓦克肖特长途出租车站找到了去南部边境的汽车。这里长途出租车的规矩是,后排三人座席额定满员五个人,司机旁边一人座席额定满员两个人,达不到满员汽车是不会动的。我买了两张票,自己占了司机旁边的“双人”座位。 五个小时以后,长途出租车停在边境口岸一道铁栅栏外面。我下了汽车,从车后取下行李。铁栅栏外面站着一群人,五六个人一拥而上把我围在中间,争抢着我的背包,意思要协助我过境。出租车司机走过来,分开人群,把我拉出来,带我来到铁门旁边。门里面一位边防军人把铁门拉开一道缝隙,我走了进去。 另一位边防军人走过来,拿过我的护照略微看了看,随手还给了我。旁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穿平民服装带茶色眼镜讲英文的青年人。“去塞内加尔?”茶色眼镜问我,没错,我回答,是去塞内加尔。我提起背包,朝左前方一所看起来像是口岸办公室的二层建筑走过去,两个人跟在我旁边。 “出境手续费两千奥吉亚。”茶色眼镜说。我转过头看着他:“噢,是吗?我不认为是 那样。我付了入境签证费,没理由再交一次出境费。”“不交钱,你走不成!”茶色眼镜口气很坚决,军人在旁边听着,默不作声。我停住脚步,把背包放在路边,“好啊,我不走了,在这扎营怎么样?”转眼间,两个人不见了踪影。 建筑物的另一面是出入境管理处。窗口后面一位军官仔细检查了我护照中相关签证页以后,在上面盖了出境章。我伸出手来,准备接过护照,军官把我的护照本拿在手中,望着我:“你有什么礼物给我吗?” 我忍不住笑了,从北到南跨越整个毛里塔尼亚国土,两个边境站的官员怎么好像跟的是同一个英文老师。 “抱歉我没有准备礼物,”我微笑着再次伸出手来,“你看,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也没记得为我准备纪念品,是吧?”军官笑了,把护照递给我,没有再说什么。 几十米以外是界河,河面最多有一百米宽。两岸之间每天有四班免费轮渡,一群人聚在渡口等候下一班渡轮。渡口旁边停着几只私人经营可以容纳十来个人的狭长的木船,渡河费要二百奥吉亚。即将出发那条木船上几排横板上已坐满了人,横板下堆放着行李杂物。船长招呼我上船,看看表,已是下午四点。我不再犹豫,把背包提在手中,踩着一块摇摇晃晃的木板上了船。船上已经没有座位,船长安排我坐在船尾一只四蹄捆在一起正在打盹的山羊旁边。坐稳后,我拍拍山羊头,咱们是好邻居,山羊抬头瞪我一眼,翘了翘胡子,我心想山羊你要认准了,冤有头债有主,捆你的可不是我。 十几分钟后,我进入了塞内加尔共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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