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闯关东 ——东北游记（17)

第十七天 2008年7月17日 下雨

今天行程是伊春到黑河，路程超过500公里，且路况不好。所以我们很早就吃饭、退房、出发。

早上7点20分，离开酒店，重上204省道，向北前进。伊春境内几个区的道路都很不错，在时大时小的雨中，在两旁林木葱茏的公路上我们抓紧好路段抢时间。7点53分，进入上甘岭区界，此时本次旅行已达6000公里的行程。8点28分，雨停了，我们一个小时赶了80公里路程，走国道且在雨中，很不错了。9点12分，进入嘉荫县界，此时离开伊春已经143公里，我们用去不到两个小时。

9点50分，就要告别204省道，转上311省道了。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又是砂石路面。我们首先在公路交叉处的加油站加满油箱，然后向加油站工作人员咨询前方路况。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从这里到黑河全是砂石路面，路况不会太糟糕，只是有些路段正在修路可能不太好走。反正已经到了这里，有困难也得走。于是抓紧时间转向朝北，沿着这条311省道前进。

砂石路面总体还算可以，雨忽大忽小，没雨时路就好走一些，在嘉荫境内时而还能遇到对面来车，但是不多，只要碰到过来一辆不是当地的车子，我们就增加一份往前走的信心。311省道几乎全线沿国境线前进，应该算是条国防公路，可不知怎么搞的，这么重要的一条公路就是没有人来投资铺路面。前些年搞的村村通工程，在这里也算搞过了，只是村里铺出来的水泥路还不到路口就停止了，一个村是这样，再一个村也是这样。老百姓当然没有给311加铺路面的义务，所以所谓的村村通也就算“通”了吧。

311省道时而丘陵，时而平原，甚至有的地方几乎还能看到黑龙江，可就是路面不好，我们只好艰难地前进着。特别是到修路路段，有的是让走老路，有的又是让走新路，好在上午雨不算大，有时间还偶尔能见一下太阳。11点03分，天就算放晴了，我们来到茅兰沟地质公园门口，遇到一伙山东来此旅游的人群，他们说前面的道路很难走，他们是坐大巴过来的。

11点55分，我们走过嘉荫县最北的一个重要集镇乌云，因为我们在伊春见到伊春发往乌云的班车。12点过后，老天脸色突然变坏，大雨开始了。在雨中艰难行进的我们肚子也不知道饿，只求能快点走出这段糟糕的路段。但是，往往事与愿违，就在我们小心谨慎地前进，努力地绕开一切险情的时候，令人非常狼狈、尴尬、困难、哭笑不得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们的车子在雨中又前进了一个多小时，虽然只走了二、三十公里路程，但还算平安。在走到一段新旧路的岔口处，老路口放着明显的标志：修路禁止通行，我们只好走新路。新路路面很宽，只是往前看去是一个大下坡接着一个大上坡且转弯。完全用当地的细沙铺就的新路面在雨中开始打滑了起来，下坡怕滑，我们谨慎地绕着走了过去。而面对前面的上坡加转弯，受前几日侧滑事故的影响，我的心态有点太过保守，应该果断选择别的车子走过的痕迹慢加油门一股劲地往上冲的时候，自己脚软了。首先是怕再次发生什么不应该发生的事故，其次是当车子已经快要陷入泥淖时，心里一急反而猛踩了几脚油门。陷入泥淖的兵家大忌就是不能猛加油，理论和实际上我都是知道的，就是心态还没有完全从前几天的事故中解脱出来，致使我们的车子深深地陷入了四周完全是细沙和泥土而且位于上坡路的正中间的泥淖之中。

首先是自救，我们拿出了备用的工具和此行在珲春口岸买的军用小钢锹，把后备箱里的不用的纸箱也拆开用来往轮胎下面垫，在足可以埋住脚面深的泥淖中四周寻找可以用来垫轮胎的石头或树枝等等。一切努力均告失败，这里非常特殊的地质条件，周围完全是细沙和泥土，最大的石块还没有大拇指大。而车子在前后多次向前向后冲动下，已经完全担在了中间相对比较硬实的路面上了。

经过将近半个多小时的折腾，尽管我和夫人全身已经成了泥人，尽管我们用尽了所能使用的办法，但大雨却丝毫不照顾我们的感觉，毫不留情的越下越大。我一开始就鼓励夫人，不要紧张，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请求救援。

现在，请求救援的时候到了，因为大雨一点都没有停止的意思，而我们车子所陷位置又很不好，前面正好是个下坡加转弯，若此时对方来车，恐怕躲都躲不及，真正雨要下到晚上，或者说晚上也不停，那是相当危险的。两个年近六十岁的人加上一个年仅6周岁的小孩，面对此情，只有请求救援了！但此时更为糟糕的事情出现了，当我们准备拨通手机请求救援时才发现，我们所处地点没有手机信号！

多么糟糕的局面，多么令人心跳突然加速的状况。我们一路走来，发现东北联通和移动在有村庄的地方同时树立了两座铁塔，这样的资源浪费实在使人感到心痛和不满。可只有有铁塔的地方才会有信号这个信息告诉我，我们这里究竟离那些铁塔有多远是完全的未知数。没有办法，我们夫妻二人冒着大雨再次试图通过自己努力把车子弄出来，但一次又一次地希望落空。不能继续这样，真要把车子再弄出点什么毛病来岂不是雪上加霜。

我果断决定，让夫人和小孙子在车子里坚守，我打上雨伞踏着泥泞往前走（因为我们感觉已经走过的路段附近没有村庄）设法请求救援。往前究竟要走多远，心里没有底，真要走个十里八里的，下着大雨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水里走着，真不知如何是好。沿着这段新开的路段往前走，我想至少前方不远应该有和老路的接头，因为我们走过的改造过的路段也都不过几公里而已。这样的判断增加了我的信心，往前走的步伐开始加快了，果然，大约走了有三公里左右吧，不常走路，也真难判断我走了有多远，看到了新旧公路的交接处。走到老路上就又有了困难，是往前走还是往后返？我大概看了看前方，是个下坡直路，一眼看去没有什么村庄的迹象，而往后是个上坡加转弯，也许转过弯去会有什么“奇迹”发生。我的这个判断再次证明正确，我顺着往回走的旧路上了一个小坡，就在转弯处我非常侥幸地打开手机一看，哇！有信号了。手机有一格信号，我就又迅速往路边的高地走了几步，信号立即就接近全满了。有了信号，怎么办？给谁打电话求救？现在自己处于什么地方？这里属于哪个县？等等问题接连出现。我大概判断了一下，根据我们离开嘉荫县的距离和时间，现在我应该处于黑龙江省逊克县，当时的导航仪上的显示也不准确，我们离开嘉荫已经很长时间了，它还指示是嘉荫。这里大概是刚过嘉荫进入逊克不远，距离逊克县至少要在80公里的距离以上。黑龙江本身疆域辽阔，再加是上边境县域，自然土地面积要比其他地方大了许多。粗略判断，不容拖延，我几乎就在做出上述判断的同时开始接通电话。而所属区号我在预订黑河住宿时已获知，很快我首先拨通了110，不是有句话叫有困难找警察吗？逊克县110的值班员听完我的陈述，略显为难的口气，没有及时做出答复。少说80公里的泥泞道路，因为我这点小事出警，可能性太小太小了，我也做出这样的判断。尽管我的口气非常急迫和无奈，一再说明我这里是两个老人和一个孩子遭遇困难，但对方的答复是要请示上级。值班员说，80公里泥路，又下着大雨，县里派人出去几乎没有可能，不过你就在那里等着吧，我会给你答复的。

如此的口气令我非常无奈又无助，我想到了同行税务局，想到了找同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比110可能还好一些。在通过114一番查询后，我拨通了税务局办公室主任的小灵通，而更巧的是，拨通电话时，局长正好和主任在一起。我把情况一说，这位局长几乎没有讲任何困难的话，很干脆地和我说，全国税务是一家，你从山西来遇到困难，我们一定会马上联系派人帮你解脱困境。局长让我把大概位置，车型和牌照号码告诉办公室主任，并告诉我不要关手机，很快就会有人和我联系。

局长主任一席话，使我心头一热，那种感激之情油然升起。可不巧的是，由于信号弱耗电利害，再说接二连三查号码打电话，手机又没电了！屋漏偏逢连阴雨，今天的一切竟然都变得如此不顺利，何况车里的夫人和小孙子一点也不知道我的情况，他们也会很着急的。无论谁来帮助我们，几十公里路都不会是说到就到的。我只好打着雨伞，踏着泥泞返回陷在泥潭里的车子。

就在我返回的路上，一辆小车迎面开来，在泥泞的道路上左扭右歪地艰难地向前走着，很远我就开始给他们打招呼，寄希望他们能帮我一下，就在即将相遇时，助驾位置上的人放下玻璃也边走边和我说，对不起，我们自己顾不了自己，没法帮你。一个比我的本田要小的多的小车，他自己都走不好，如何帮我，我也就不便强求，径直往自己的车子处前进。其实车子路过我们车子时，夫人也向他们喊话请他们救救我们，但无济于事。

我回到车里，把求援的情况告诉夫人，至少可以增强一下她的信心，同时换上手机备用电池，让他们不要着急，车子里有饮料有面包饼干，耐心等待救援人马的到来吧，我还得去刚才那个有手机信号处等待，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这时雨也开始减弱，并慢慢停了下来。

峰回路转，“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就在我准备重新去那个有手机信号的地方离开车子二、三百米时，前方一辆小面包迎着我驶来。我几乎拦车状的向他们求援，来车是下坡，可能又是当地人，也就停下车来听我说。车上两男一女，我想请那两位男士下车帮我推推车，兴许就能走出泥淖。此时车上的那位女士说话了，她说不要着急，刚才过去的那个车子到了前面的一个村里，告知一个有拖拉机的人说前面不远处有一辆小车陷入泥里，那个拖拉机很快就会来拖你的，我们有急事，帮不了你。

我也不敢相信那位女士的话，一旦让他们再走了，那很可能再难以遇到能帮忙的人了。两个大小伙加上我夫人一起用力，一定能行。在我的再三请求下，那两个青年男子基本同意，说过去看看，那个女的还坚持她的意见，并且说你不相信我给你打电话确认一下，可惜此处没有信号，那女的也没有了办法。

到了我们车前，两个青年不顾泥泞，我夫人也下车，三个人在泥里用尽力气前后反复推车，基本上可以说是车子丝毫不动。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刻，前方传来了拖拉机的声音，果然如那位女士所言，一位农民驾着自己的拖拉机朝我们开了过来。那女士立即兴奋起来，那两位青年人也和那开拖拉机的认识，他们一起帮忙察看地形，挂钩摘钩。车子在拖拉机的牵引下，往后倒出泥淖，换个方向，顺着前方的车辙一鼓作气走上坡顶。

为感谢两位不顾泥泞的青年人，感谢那位向我们提供信息的女士，感谢那位开拖拉机的农民兄弟，我们表示了我们的一点心意。那个开拖拉机的还陪着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几乎同样的路子，看来他们是当地人，非常熟悉这里的路况，很可能类似我们这样的事情不知已经发生过多少次了。走过两段难走的路后不久，我接到逊克县下面某公安派出所打过来的电话，问我的具体位置和目前状况，我非常感谢他们，向他们说明我已经走出困境，并向他们致谢。我又反复多次，想向同行说情况，但接不通逊克县税务局主任的电话，因为路上信号时断时续。终于在一个有信号的地方我们停下车来，接通了主任的电话，告诉他我们走出困境的情况并再三感谢。主任说救援的人叫了一辆拖拉机正向你们所在方向驶去，我设法通知他们不要去了。谁料想电话打完往前走了大约不到十公里的路程时，前方一辆拖拉机和一个人很远向我们招手致意，我想这就是来救援我们的人车。一见面，果然如此，那位局长接到我的求援电话后，就指示离我们最近的一个税务所的一名干部，联系附近一位农民和一辆拖拉机前往救援。我们已经出来的电话接通时，他们也已经上路了，现在又接到不去的电话后，就在路边等我们。

一番感谢之词，难表同行情谊之深。那位干部给我们介绍了前面道路的基本状况，并再三叮嘱我们下雨泥路行车注意事项后，我们分手。此地大约就在逊克县下道干村附近。我们陷入泥淖的时间大概是下午1点20分左右，我第一次出去求援是2点10分，走出泥潭是3点20分。

困难接着困难，险情接着险情。在诸多好人的帮助下，虽说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和延误，但冥冥之中我仿佛感觉到有一种声音，有一种暗示，有一种不让我们继续北行的“力量”。而我和夫人又几乎同时有了这样的感觉，那就是说，黑河应该是我们此行的最北端了，再不能往北了……！

3点38分，我们和税务局的同志分手时，距离逊克县城还有70多公里。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过每一处很困难的路段，非常难走的路段夫人下车帮助指挥。整个311都在修路，特别是未修路先修桥，每一处桥梁都需要绕道行走，所绕行路线很多是临时的，大车也要从上面走过，大雨后翻浆、湿滑相当严重。

6点04分，我们终于走出砂石路段，走上水泥路面，完全一种红军走出草地的感觉，这里离逊克县城只有2公里。还是我曾经讲过的道理，行政体制决定一切，因为逊克县隶属于黑河，而嘉荫县隶属于伊春，在伊春和黑河的交界公路上发生点类似我们今天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足为奇。

6点07分，不进逊克县城，绕城直达黑河。在距黑河还有60公里处，路面变成柏油路面。而此时，瑰丽多彩的晚霞把我们前进的路段四周点缀得五光十色，我们的心情渐渐地好了起来。

晚上8点35分，我们摸黑开进黑河市。忽然眼光一亮，市区灯火通明，霓虹闪烁的黑河夜景简直漂亮极了。一切烦恼都抛去，道路是曲折的，前景是光明的，明天一切会好起来的！

很快办妥住宿手续，在路上我们就多次给预订的黑河国际饭店确认所定房间，并告知有事可能延误一些，所以到了后就非常顺利。

晚餐在饭店附近一个超级大排档里解决，啤酒、烤肉加面食，总不能让肚子再受煎熬了。

今天从早上7点22分出发，晚上8点35分到达，13个小时行程532公里，惊心动魄，天人相助，将会永远铭记的一天以我们的胜利而结束！

(伊春的林区公路)

(雨中的311省道)

(新农村)

(茅蘭沟景区)

(日落黑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