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奥林匹亚和宙斯神庙游记

奥林匹亚和宙斯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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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初秋，天高气爽，林木梢头，醉色渐晕。我们从纳普利欧港启程，拦腰横 <br />穿整个伯罗奔尼撒半岛，向它的西海岸进发。丘陵绵延，山势起伏，土地贫瘠。空 <br />气中有时弥漫着薄雾，是农民为作物防冻而施放的。他们还抽取地下水浇灌果树和 <br />烟草。穿过第里波里、麦加洛波里后到达尼禄城。然后沿着西岸海滨北上。繁茂的 <br />树林中略有民居点缀。其中一处的温泉可治风湿。伊奥尼亚海波平浪静，数朵白云 <br />徜佯在万里晴空之上。人们很轻易想往到视野之外的海上七岛。其中有荷马史诗主 <br />人翁奥德赛历尽千辛万苦、得以回返的故园绮色佳，以及历史名城科尔夫。还有扎 <br />金索斯岛，它是希腊诗人国歌作者索罗莫斯的故乡。那儿山岩清奇，沙白水碧，拜 <br />伦游历过的海洞堪与意大利卡普里的以流动翡翠景观闻名的蓝洞相媲美。 <br /><br />中午时分才到达奥林匹亚。这是克罗诺斯山阳的一片牧歌般的静谧的谷地。阿 <br />尔菲奥斯河和克拉狄奥斯河在无声地流淌，象征着悠久历史的递嬗。人们在山麓发 <br />现过祭奠基亚（地神）和他妻子欧拉诺斯（天神）的遗迹，表明五千年前即有氏族 <br />在此繁衍。 <br /><br />在一切民族文明肇始之际，历史总是和神话纠缠不清，希腊文明更不例外。宙 <br />斯是基亚儿子克罗诺斯及妻子瑞亚所生。宙斯废弃了他父亲之后，奥林匹亚就成为 <br />宙斯的圣地。奥林匹亚竞技起始于赫勒克斯五兄弟之间的赛跑，他们以橄榄叶冠作 <br />为奖品。 <br /><br />神性又总是被流逝的时间稀释淡化。公元前九世纪德尔菲的预言者发布神谕： <br />要把希腊从战乱和瘟疫中拯救出来，城邦之间必须签署停战协议，并复兴业以式微 <br />的奥运会。古代奥运会每四年一届，从公元前七七六年延续到公元后三九四年。挑 <br />选酷暑的满月的那一天开始，先是为期一天，逐渐延为五天。 <br /><br />现代奥运会应归功于法国人皮尔.寇伯丁的倡导。一八九六年十三个国家在雅 <br />典进行了首次。除了二战，每四年一届沿袭至今。 <br /><br />跨过克拉狄奥斯河上的那座石桥即进入遗址保护区。迎面葱绿青翠的树林掩映 <br />着无数石灰石、大理石的建筑遗骸。上世纪前半叶一支法国考古队开始在此长年开 <br />掘，这一片沉睡在五米至七米土层深处的文化遗迹才得以重见天日。欧洲地区的地 <br />震百分之四十发生在希腊。两千多年的沧桑巨变留给后人的圣所是眼前如此这般的 <br />情景。人们略加整顿，使我们得以辩认出近处的罗马时代的浴室、露天浴池、牧师 <br />寝所、无名英雄祭坛、贵宾馆以及宝藏室。雕塑家菲迪亚斯的作坊尤其令人注重。 <br />作坊的北面是健身房，从恢复的石灰石柱廊可以估计，这座围廊式的建筑规模是六 <br />十米见方。再远处是结构相似的体育馆，可惜除了东面的柱廊，其余部分仍然埋在 <br />克拉狄奥河床之下。 <br /><br />爱奥尼亚地区天气多变。黑云渐渐地遮住太阳，云彩四面镶上金边，丝丝凉风 <br />携带着缕缕细雨。我们前进的方向，正是古代运动员游行到宙斯神庙前，进行赛前 <br />宣誓的路线。右边是奥运会聚会及保存文件的议事厅遗址，之南的大门是古代的圣 <br />所正式入口，它已被阿尔菲奥斯河冲刷殆尽。 <br /><br />圣所呈不规则四边形，三座主要庙宇是分别奉祀宙斯，他的妹及妻希亚以及他 <br />的母亲瑞亚的。希拉司妇女及婚嫁，而瑞亚则被称作诸神之母。希拉神庙建于公元 <br />前六世纪，是希腊最早的神庙之一。其东面的希拉圣坛，迄今仍为奥运圣火之源。 <br />届时，在身著古代祭司服的少女环绕之下，一位号称贞洁女祭司者持一面凹镜，将 <br />阳光聚焦点燃火炬。持火炬者昼夜兼程接力赶赴奥运会所在地。希拉神庙中原供着 <br />许多神像，包括宙斯和希拉在内，如今只余下希拉的头部被保存在博物馆中。公元 <br />一六零年旅行家保罗尼亚斯还在希拉神庙亲眼目睹了公元前八世纪各城邦的休战协 <br />议，那是被雕刻在一面青铜盘上的。 <br /><br />希拉神庙之南为宙斯神庙。这座体现和谐对称的艺术杰作是建筑师李文于公元 <br />前四七零年起至四五六年间完成的，居古代七大奇迹之首。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只 <br />是石台阶之上的六十四米宽二十八米长的平台以及柱廊残余。此刻橄榄树木背景的 <br />天穹如黑墨翻滚，并时时被闪电划破。我们站在平台上环顾，揣摩着四面如许众多 <br />臣服的庙宇圣殿，这个地位确与这位希腊最高神灵相符。后人曾经质疑过，此地是 <br />否存在过另一座更早的宙斯庙。否则无法理解为何希拉庙早建了两百年。目前的解 <br />释是，希拉庙原先是和宙斯共享的，这可以由希拉庙也供有一尊宙斯像得到旁证。 <br /><br />史书上载，供于内室的宙斯神像之壮丽甚至超越了同为菲迪亚斯制作的巴特侬 <br />雅典娜神像。宙斯像估计在公元前四三二年后完工。因为是年他被雅典人控以侵吞 <br />雅典娜神像的黄金之后，才受邀至此，并很可能在此终其余生。 <br /><br />今天我们只能凭空摹想这座比实体大七倍的雕像。他庄重地坐在由青铜、黄金 <br />、象牙和宝石制作的宝座上，宝座四面饰有大量的神话图景。假如他想起身就会把 <br />藻井顶穿。他右手托着胜利女神，左手握着象征上帝威权的王杖，王杖之端栖着一 <br />只雄鹰。神像的躯体用珍贵木质雕刻，皮肤和衣饰、须发以及草鞋分别用象牙和黄 <br />金镶嵌，而王冠则是白银的橄榄叶花圈。 <br /><br />在希腊神话中宙斯司判决和惩罚，可随心所欲施放霹雳，令人敬畏。他的脸部 <br />却布满了对芸芸众生的慈爱怜悯之情，高贵而安详。西方神灵之所以显得更加可爱 <br />，是因为被赋予人性的弱点。人们曾经如此这般地赞美它，若非上帝下凡显灵，定 <br />是菲迪亚斯晋见过他。伤心欲绝的不幸者在他的大慈悲的胸怀中得到抚慰。假如人 <br />们未能瞻仰其真容，则会终身遗憾。 <br /><br />据说，菲迪亚斯完成之后曾求祷宙斯，告知其满足与否。宙斯立即施放神威， <br />雷电过后座像之侧出现了一道青铜喷泉，而神殿却毫发未损。 <br /><br />罗马时代，喀利古拉皇帝想把神像迁往罗马，并换上自己的头像。要么来运载 <br />的船只沉入海底，要么执行着被狂笑声所吓退。可惜这种神力只维持到公元三九五 <br />年。是年它被运往康斯坦丁堡，那也是古代奥运会终结的次年。公元四七五年它终 <br />于被毁于一场大火。 <br /><br />运动员在赛前必须来到宙斯神庙，宣誓遵守规则，公平竞争。赛后也在此领奖 <br />，用圣殿西边的野橄榄树枝编成的花圈给优胜者加冕。古人宛如早已洞悉，物质的 <br />奖励几无例外地污染荣誉。正如后代直至今日屡试不爽的。随后前往希拉庙西北的 <br />普莱坦庙参加祝宴，沿途接受万众花雨的欢呼。普莱坦庙点燃着长明火。 <br /><br />在三座神庙之间的空地上原立有一座七米高台，赛事期间奉有牺牲，供人观瞻 <br />。圣所东头是一排回音廊，回音七重。廊前原立十多米高的托勒密二世纪念碑。回 <br />音廊北端是东进运动场的入口，其石拱门显然是后人重建的。入口西面原立着十六 <br />座宙斯青铜像，这是用违规罚款建成的，迄今只有基础存留。竞技节目的先声是传 <br />令官和号角比赛，就是在入口四周进行的。 <br /><br />现在我们可以从石拱门进入运动场了。它是本世纪六十年代挖掘出的。东西有 <br />两道相隔一百九十二点二五米的大理石起跑线，可供二十名运动员同时赛跑。这距 <br />离是赫勒克斯用脚测量的。我的一对同行朋友新参加了从马拉松到雅典的现代马拉 <br />松第一百届竞赛，又到此绕场跑步，他们的同伴将其录像留念。对于运动爱好者而 <br />言，这是再有意义不过的了。四面草皮看台可容三万多人。南部看台的饮水石槽还 <br />是古代原物。 <br /><br />奥运会节目主要分为两类，运动员比赛和马术比赛。直至公元前七二八年，比 <br />赛只有一项，即一百九十二点二五米的短跑，之后再添上跳远、铁饼、标枪、摔跤 <br />、拳击等等。马术比赛在运动场南面的跑马场进行，包括赛马和赛车。这是所有项 <br />目中最壮丽辉煌、最惊心动魄的。赛马场已被阿尔菲奥斯河冲刷得踪影全无，只余 <br />下连向远方的蓊郁的树林。 <br /><br />妇女被严禁参与和观赏赛事，但可被公布为优胜者。因为在马车比赛中是车主 <br />而非驾车者可赢得荣誉。罗德岛有名妇女曾经男扮女妆混进体育场。她儿子得到冠 <br />军的消息使她喜极而泣，于是不顾一切往前狂奔，不意长袍被围栏挂住，女身终被 <br />暴露。按规程她必须受审并弃尸于东南方的阿尔菲奥斯河畔。还好她的父亲、三个 <br />弟兄以及儿子都曾得到冠军，出于尊敬，她才免于一死。 <br /><br />许多历史人物都热衷于奥运会。亚历山大大帝还为马其顿国王菲利普二世在宙 <br />斯庙之北建了一座圆形的庙堂。在奥古斯都大帝治下的罗马帝国时期，奥运会得到 <br />繁荣。专横的尼禄皇帝不但把许多莫名其妙的项目，如悲剧表演和音乐纳入，而且 <br />还自己公布为赢家，徒为后世留下笑柄。 <br /><br />新近建成的博物馆位于克罗诺斯山北麓的树林之中。到达博物馆时，乌云才忍 <br />不住化成了倾盆大雨。馆内陈列着大量出土的运动器械和神像。最主要的是宙斯庙 <br />东西两端宏伟的楣饰以及普拉希特勒的大理石雕塑——上帝信使赫麦斯。它是世界 <br />上现存的最光彩动人的雕塑之一，代表了希腊雕塑的难以逾越的艺术高峰。院子后 <br />面是巨大的修复车间，能工巧匠们正为众多的神灵恢复青春。 <br /><br />人类文明中的许多艺术高峰都是不可能逾越的。这是有别于科技之处。这一点 <br />似乎并不惊心动魄。可悲的是，人们可以恢复这些神像，也可能恢复奥林匹亚的形 <br />式，但是奥林匹亚精神，也许只能作为一种历史形态而存在了。这也就是该遗址的 <br />魅力长在的缘故。 <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