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孤鸿居士五陵游记

孤鸿居士云：余少时尝读六朝骈赋，最爱庾子山《哀江南赋序》。常自嗟叹不生于古时，使我不得见圣贤，与之同游，足可生而无憾，死亦幸甚。而今暂居咸阳，多有闲暇，游于北坂，思之无穷。感人世之兴亡，想少年之愿望。乃作此篇，以为狗尾，聊以续貂。其辞云：呜呼今朝何朝？花朝之后。今夕何夕？七夕之前。寒食微雨，杨花略沾飞不起；清明蕙风，桃李芳菲香更浓。一国之人，共享休憩之假；满城空旷，同赏三春之花。汉家陵阙，荒草绵绵；新坟无数，累累相依。古人早死，尽占地利；我若后亡，何处安身。回想十年之间，所过帝王豪杰忠臣义士之陵冢，了然于胸，历历在目。若我不言，谁人知之？若我既死，何人怜之？我不敢妄自菲薄，请君无须鄙夷，听我述五陵原上之故事。上有三皇五帝，后有成汤周武，不及秦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功业。项羽灭秦，遗迹犹存。其东又有灭项氏而有天下之汉高祖刘邦长陵，及吕雉陵墓。吕雉称制数年，实为无冕女皇。其子惠帝安陵在以西数里。安陵以东，一箭之遥，一冢顶部凹陷，是为赵王如意墓。行人过此，如闻永巷之悲歌，惊怖人彘之横祸。刘邦在世，尚且无奈语戚姬曰：“为我楚舞,我为若楚歌。”身后之事，又能如何。吾恐刘邦北望，老泪龙钟。东向回首，哀不敢言。何为者也？吕后侧焉。生不能喜怒，死不能哀怨，吾谓项羽虽败，过刘邦千万，真大英雄也！长陵东北数十里，景帝阳陵。其父文帝灞陵依山为陵，未曾奢华，在渭水南岸白鹿原。史家称颂文景之治，其时天下无为，四海晏然。七国既灭，汉武帝刘彻应运而生。盛世天子，前有汉武，后有乾隆。刘彻茂陵在咸阳西郊，兴平东部。此为五陵愿之西界也！茂陵封土高大，气势恢弘，诸墓拱卫，两千余年。西北有倾国倾城之李夫人，东北有孔子第二之董仲舒，正东有将军卫霍顾命霍光等人。由茂陵东行七八里，有汉昭帝平陵与其皇后陵寝。各在大道左右，东西相对而望。此高祖长陵、惠帝安陵、景帝阳陵、武帝茂陵、昭帝平陵共西汉五陵，昔时均设邑建县，故名五陵原。咸阳之地，北有九嵕之山，南有渭水横贯。东到泾河，西至兴平。一马平川，土地肥美。西接陇右，南望长安。可以感怀千古兴亡，寻芳踏青绝佳去处。最西茂陵，最东阳陵，其间五陵以外，又有汉元帝渭陵、汉成帝延陵、汉哀帝义陵、汉平帝康陵，并诸多王公贵戚将相豪杰陵墓。凡名列《史记》，迹存《汉书》者十之八九归葬于此。自汉天子占据以来，繁华都会，豪侠出没。快意恩仇何必易水之滨，探丸借客时在五陵原上。以至大唐天子驭天无路，避居北山。欲坟无土，凿石成穴。而今来游，惟见荠麦青青，荒冢苍苍。使人感怀万端，唏嘘连连。所以人生在世，有如春花一瞬。繁极而衰，天道如此。五陵繁华，已是过眼云烟，渺不可及。哀之乐之，各自由人。春花娇艳，终究零落成泥，惨不忍睹。惜之怜之，暂且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