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泓冰 吴 焰 郑州 医治断流有药方 1999年5月19日 郑州—老蟒 上午采访黄河水资源调度局的副 总工程师常炳炎。 水调局是一个新出炉的机构,至 今还只是有个名称,尚未建立正式机 构,连局长什么的还没有,常工是负 责人。 黄河近十几年来断流天数日增, 今年又逢大旱之年,居然自3月以来始终细水长流。这要归功于 今年开始的黄河水资源的统一调度。以前黄河的用水也有规划, 但只是粗略的年规划,今年3月开始每季、每月、每旬,甚至每 天都有用水控制指标。凭着三门峡水库的调蓄能力,保证河南、 山东段的黄河长流不息,虽说流量很少,总还是踉跄入海了。 这两个省今年麦子都种上了,据说还能丰收。 黄河流了千万年,如此细致地人工调节河流入海,今年应 该是第一次。常工说,靠人工调节能保持黄河基本不断流,或 断流天数控制在几天、十几天左右。但他也很实在地说,虽说 不断流听上去好听,但这点涓涓细流对黄河三角洲生态环境的 改善,对下游工农业用水,未必就起决定性作用。而且,要保 证不断流,就得争取水库多蓄水,即使大旱,也不敢一下子全 放光。这样一来,有可能造成浪费和损失。因为旱时得不到足 够的水,一旦下雨,原先蓄的也多余了。 另一个问题,由于体制上的原因,黄委会能管得住三门峡 以下的水库与闸口,上游则是地方管理。像内蒙古河套地区, 开一个闸能引走五六百个流量的黄河水,却只给黄河剩下一百 来个流量,完全不成比例。但能怎么办呢?黄河上中游流经的 都是干旱半干旱地区,要生存要发展,都少不了黄河。报章上 批评大水漫灌的灌溉方式是对黄河水的极大浪费,但对于尚在 争取温饱的一些西北农民来说,哪里有钱搞节水项目呢? 曾经有人建议用水价来调节黄河的用水量,常工摇头:“ 这牵涉到黄河法的问题了。我们没有定水价的权力,在下游, 还能靠所管理的闸口收取象征性的水费,1立方米水也只不过4 厘钱———所以有人说:1000立方米的黄河水,也就等于一瓶 矿泉水的价钱。到了中上游,就都是地方政府自收自支了。” 常工开出的医治断流的“药方”,除了进行人工调节外, 还有两项措施:一是南水北调,借长江水救黄河水;二是期待 枯水期的结束。 下午去著名的花园口,这里是黄河南岸大堤零公里处,自 此往上是邙山山脉,黄河就不再需要大堤的约束了。 风陵渡 黄河竟已成黑河 5月23日 灵宝—风陵渡—潼关 灵宝到潼关一带,人称“金三角”,风陵渡就在这个角上。 黄河大“几”字形那个东南角的大拐弯,就在陕西的龙门 至河南的三门峡一带。这里同时也是黄河干流污染最严重的地 段之一,重要原因是十几年前,在晋豫陕交界处的小秦岭发现 了金矿。人们疯狂地扑将上去,只要金子,不要黄河。 在去风陵渡的路上,陪同的黄河水资源保护局办公室副主 任王仁翔忽然指着一座石桥说:“就在这里了。” 下车一看,小石桥下潺潺流着一条小河,水流颇急,水色 却呈黑灰色。水中的泥沙是纯黑的,还不时闪着些金属的光泽。 这是穿越灵宝市予灵乡文底村的双桥河,是直接入黄的一条小 河。不幸的是,它来自小秦岭。那里不少集体或个人开的小金 矿,在分离金子的时候,采取一种非常简单的技术,排出大量 含汞的重金属污染物,它们被顺理成章地排进双桥河。 几个老乡围在桥上看着我们。听说我们是记者,他们很义 愤地说:“管管这条河吧!要害死人的。”据他们说,这条小 河从前非常清澈,十几年前,出了金矿,这条小河就不行了, 变得非常恐怖。而在小秦岭的文峪、西峪、桐峪,有大大小小 几百家金矿。 这些村民强烈要求“上级”治理这条河,但却不想让金矿 关掉,也没想到让金矿老板安装必要的污水处理设备。 看着他们,我们问:“是不是你们也能从矿上赚到钱?” 他们都有点不好意思,憨憨地承认:倒是,这河脏成这样,我 们也有一份责任。我们问:“要不让国家把小金矿关掉,让河 水变清?”他们都叫起来:“那哪成啊!村里人在矿上打工的 多着呢,指着矿赚钱呢。” 听着这样的话,真让人哭笑不得。 我相信,村民们对这河污染的痛恨,是真实的,但对为了 赚钱参与往河里排污,他们却并没有太深的愧疚。关键在于涉 及到了他们自己的经济利益,没有什么能够约束这些在黄河岸 边穷怕了的农民对物质利益的渴望。扩而大之,污染之所以管 不住,不也因为涉及各级地方政府的经济利益吗? 图:位于花园口的黄河西界碑。 本报记者 周寅杰摄 《人民日报》 (1999年07月13日第10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