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坪颖(青

黄河从青海巴颜喀拉山发源，由于岷山的阻隔，经甘南又迂回到青海境内，形成一个“s”型的大弯，就是九曲黄河第一湾。我们此行所去的同仁，化隆，尖扎三县毗邻黄河，就在这个大“s”的旋部。这里不仅景色优美，人杰地灵，而且有着浓郁的藏族风情。

同仁是黄南藏族自治州的州府所在地，也是青海唯一的中国历史文化名城，更是“热贡”艺术的发源地。我们去同仁，主要是参观吾屯上庄、吾屯下庄等几个艺术村庄和隆务寺等几个藏传佛教寺庙。

同仁虽然是州府，但规模还不如内地的县城。仅有的一条十字交叉的街道两旁电影院，州府，税务局等政府机关和娱乐设施依次排列，虽然紧凑却也五脏惧全。安排完住宿我们去街上包车，几声巨大的轰鸣从身后飘过来，红衣一闪，风弛电掣。还别说：这里的阿客（喇嘛的尊称）堪称全世界最酷的阿客：戴宽边墨镜；着红色僧衣；开排量600cc的本田摩托！与哈利车手相比一点也不逊色！

说好价格，我们先去吾屯上寺。吾屯上寺藏语称“桑格雄华丹群林”，意为吉祥法财洲，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隆务寺的附属寺。始建于1645年，寺内珍藏着释迦牟尼头发、法宗大师舍利以及各种塑像、间唐、唐卡等文物，热贡艺术也被成为吾屯艺术，起源于十四世纪，所以该寺亦被称为热贡艺术的学校。我们运气真好，正赶上吾屯上寺刚刚进行过一次修缮，现在正是开光法会期间。陪同我们的阿客尕藏尖措热心地为我们介绍每个庙堂的历史，回答我们对一些宗教问题的提问。吾屯上寺的寺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精湛的寺庙，尤其它的彩绘更是精美绝伦。尕藏自豪地告诉我：“这都是我们寺庙的僧人自己画的。”也难怪：处于热贡艺术的发源地，仅吾屯上寺就有国家知名的唐卡艺术家22名。就象少林寺的和尚人人都会耍刀弄棍，吾屯上寺的阿客们都会绘制唐卡。我问尕藏是不是只有会画画才能来当阿客，尕藏说不是，不过不少人七，八岁入寺，师傅不仅教念经，而且还教绘制唐卡，耳濡目染，当然会有长进喽！寺庙里还出了一个国家艺术大师，这在中国也是绝无仅有的。他们为自己的寺庙彩绘，怎能不尽心竭力？吾屯上寺的唐卡最古老的已经绘制和保存了二百余年，今天依旧绚烂夺目。

尕藏告诉我们：下午三点大经堂举行开光仪式。由于刚刚过一点，我们提出让他领我们参观一下唐卡世家。尕藏的普通话讲的不错，说：“我们就是唐卡世家”。组居吾屯上庄的尕藏家兄妹五人，三男两女，按照规矩：唐卡绘制技艺传男不传女，所以，他和两个哥哥都得到家庭真传，成为远近闻名的唐卡艺人。不过他的两个哥哥都不是阿客。我们随尕藏来到他二哥家，他二哥正在用一种不知名的液体涂画布，见我们进来忙招呼我们落座，还从院内树上摘下一盘酸果。尕藏告诉我：唐卡和酸果是吾屯上庄的两大特产。原来，尕藏家是唐卡世家，他和大哥、二哥曾三次到北京举行唐卡绘制表演，而且他的两个哥哥均参加了人选吉尼斯记录的600米唐卡长卷《中国藏族文化艺术彩绘大观》的绘制工作。我们看了他家的唐卡，同我在西藏看到的完全不同：画风更严谨、画面更简捷，而且颜色更是鲜艳夺目，都是用绿松石、红珊瑚、金箔等天然颜料绘制的。我问尕藏他们家谁画的最好，尕藏不加思索地说：“是我！”我问他为什麽，他说：喇嘛心无旁骛，一心向佛，当然画得好。而且，由于唐卡主要画的是宗教人物和宗教故事，喇嘛学习念经，对这些人物和故事可以有更深的理解，理解了真谛当然也就抓到了灵魂！还真是，他画的释迦牟尼，白度母，绿度母还颇有神韵。其实，唐卡的绘制也十分不易，至少经过四道工序：一是刷布，在画布上涂上白色涂料，以便于着色和固色；二是打草稿，用铅笔将要画的内容先画在画布上；三是上色，用松石，珊瑚等捣碎的颜料按深浅不同画上去；最后一道工序是描金，在各种颜色当中用金箔隔开，以使人物更生动，更丰满，更加富丽堂皇。

下午三点，我们准时参加吾屯上寺的开光仪式。开光仪式由隆务寺的大活佛主持，黑压压的人群坐在广场上，是那样虔诚。据说这些人不仅有当地人，还有的来自四川、甘肃甚至北京！

我们到吾屯下寺已经是下午3：30分。吾屯下寺藏语名为：“桑格雄噶丹彭措曲林”，意为具善圆满法洲。始建于1648年，有宗喀巴殿、弥勒佛殿、龙尊王殿等几座殿。同吾屯上寺在村子深处不同，它是临街的，规模也比吾屯上寺大些。由于没有阿客给我们介绍寺庙。我们只好自己参观，只是藏传佛教博大精深，没有讲解只能走马观花。我们失了兴致，早早地到门口等车。这时，一对从兰州赶来朝佛的夫妇告诉我们：明天吾屯下寺也有法会。我们很想看，只是时间太紧只好作罢。

好不容易等来司机，到了隆务寺已经是下午六点。隆务寺由于隆务河而著名，始建于元代，是甘，青地区仅次与拉不楞寺和塔尔寺的格鲁派大寺，也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历史上隆务寺从一世夏日仓开始三百余年实行政教合一制度，政教首领夏日仓统18座子寺和隆务12部落，在甘青藏堪称声名显赫。在傍晚的太阳照耀下显得庄严肃穆，它的一切都是古老的、陈旧的、原汁原味的。它的个个经堂没有粉刷、彩画很少，还保存着先前的模样。这里参观、转经的人稀稀落落，寺庙在一抹斜阳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孤寂，这恐怕和它所在的同仁县是藏、回、汉混居的地区有关吧！听说明年也要维修，不知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隆务河在傍晚的阳光中显得十分秀丽，在黄河和隆务河的汇合处我们看到了奇特的一景：隆务河的浊水和黄河的碧水合在一起，真实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泾渭分明。

从九曲黄河旁的小镇尖扎昂拉望去，碧绿的黄河（一点都没错，就是碧绿的）岸边赫然矗立着一座浅红色的崖山，那就是夏琼山。该山绝壁千仞，只山顶有一座座金顶辉煌的寺庙，显示此处的宗教气氛，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夏琼寺。

我们从尖扎小镇包了一个面包车，三个小时的盘山道的行驶就到了位于化隆县的夏琼寺。该寺管理委员会的多哇羊旦师傅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带着我们一一朝拜了寺庙。夏琼寺真是一个好，地方：背依八宝山，俯瞰黄河，九曲黄河象一条玉带从脚下流过，山顶298户人家都是出家的喇嘛，远离尘世，便于修行。羊旦师傅告诉我：寺里现在有600余名喇嘛，多数是青海和甘肃人，有汉族人也有藏族人。寺院里有显宗，密宗，医学等三大扎仓，分别学习不同的课程。羊旦师傅汉姓胡，是青海贵德人，他已经出家16年，先学显宗，后学密宗，现在已经是密宗学院的高僧。由于密宗的学习全凭口传心授，所以，他现在在家学习密宗理论。我看了看他的书架，汉语的，藏语的，英语的佛教书籍大约有300多本，可见高僧均博览群书，有极高的理论水平。

夏琼寺有两个地方是藏传佛教的圣地：一是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住修过的草屋，现在已经建为文殊菩萨殿，殿内供奉着宗喀巴大师的塑像；二是宗喀巴的师傅端智仁钦的灵塔。该塔始建与1385年，当时端智仁钦圆寂后，被装入檀香棺木中掩埋，在上面又建了一座灵塔。以后，随着夏琼寺地位的不断提升，又有三世达赖，七世达赖，十三世达赖先后赏黄金千两装饰灵塔，又在灵塔上建了金瓦殿。夏琼寺在1958年和文革中两次被毁，现在的佛殿都是八十年代开始陆续修复的。

在夏琼寺里面，喇嘛的生活是紧张的，也是闲适的，从大城市来的我们甚至有些羡慕他们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生活。我们每天沿着寺院的小路看他们上课，讲经，做功课，才体会原来做喇嘛也是十分的不容易。每天早晨六点，震耳欲聋的鼓声就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原来是显宗学院要上早课，这样的课一天要上五次，每次大约一个小时。每当上课前都能听到鼓声，这恐怕就相当于我们的上课铃。下午六点晚课结束，还要分小组进行辩经。上课的纪律十分严格，有轮流值日的僧官进行检查，点名，迟到，旷课都要罚款。不过，上课时倒是显得不那么严肃：我在大经堂外面经常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就趁僧官不备偷看：原来是小喇嘛在为大家送酥油茶，看来还是很有人情味的。我们旁听了一次辩经，那个气氛之热烈绝不亚于热闹的集市。一个喇嘛坐在地上，看样子是守擂者。旁边的人们轮番提问，一边问还一边把巴掌拍的山响，不过我的藏语是一窍不通，所以不知道他们讲的是什麽。许是看到我们的缘故，辩经的喇嘛自动给我们让出一条通路。十几个人轮番提问，守擂的喇嘛渐渐不支，受到了大家的哄笑。这些喇嘛年龄都不大，小的七，八岁，大的三十出头，虽然遁入佛门却依然童心未泯。后来才知道辩经是显宗的学习方法之一，它的内容主要是讨论一些宗教问题，依喇嘛学习的程度分成不同的班级，主要起学术探讨的作用。藏传佛教的高僧不仅是理论上的专家更是辩经的高手，每年西藏哲蚌寺的考格西（相当于博士吧）就是辩经的大比拼。不是辩经的高手根本就没有可能从事象堪布等寺院高僧职务的。羊旦师傅本人在学习显宗时也经常是擂台的擂主，有一次辩经整整辩了一夜，拍手把手表都拍碎了。

在夏琼寺前山的悬崖绝壁上，有一条一米宽的小路。路的尽头是几个只有三，四个平方米的小洞，洞内除了一蓬乱草别无它物。开始我以为是下山的路或寺院装杂物的小屋，一问才知道这几个小洞在寺庙里却有着.独特的用途：密宗寺院的僧侣学习到一定的程度都要在这里进行一段时间的“闭关”。所谓“闭关”就是在这个小洞里潜心学习佛教理论，除了每天有人给送两顿饭以外可以说是与世隔绝，连家人都不能见面。闭关时间的长短则按人不同，羊旦师傅就曾在这里闭关三年零四个月。提起闭关的感觉羊旦师傅说：开始学密宗的时候也想闭关，但不行，头疼的有一种要爆炸的感觉。后来学习到一定程度，闭关也就成为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夏琼寺在藏传佛教中的地位显著不同，还表现在寺院的建筑上。我见过的寺院的檐角都是圆的，只有它每个殿堂的檐角都装饰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同它的寺名正好吻合。夏琼寺从八十年代开始陆续修复，修复后的寺庙吸引着海内外的宗教信众。修复寺庙全部由寺院募集资金，不仅陆续修好了六座大殿，而且还修了后山的盘山道，明年还要把道路全部换成柏油的。夏琼寺虽然交通不便，但佛教信徒依然拔山涉水前往朝拜。我就亲眼看到藏族的一家三口从小镇尖扎步行到寺庙，就为在佛爷面前添一勺酥油。我问过寺院里的喇嘛什麽时候香火最盛，他们说：每年正月十五纪念佛祖释迦牟尼神变降伏邪魔的日子，藏语叫坚阿曲巴；四月十五佛祖诞辰，成道，圆寂的日子藏语叫萨噶达瓦节；六月初四佛祖口述四大真经的日子，藏语叫珠巴策希节；九月二十二神仙下凡的日子藏语叫古巴拉波寺院里都要举办祈愿法会，一般的信徒都要有上千人。信徒中不仅有青海，西藏，甘肃等藏族地区的，还吸引着国内其他非藏族地区的人士，甚至还有从远在香港，新加坡，美国的信徒来参加法会，而且人数一年比一年多。

每天，我们在各个殿堂间走动，看喇嘛们上课，念经。这里的喇嘛经常坐在平顶小屋的房顶上，红色的袈裟在山风的吹佛下象鸟儿的翅膀。

由于这里是藏，汉，回杂居的地区，所以出家的喇嘛不象西藏都是藏族人，汉族人也有不少，所以，这里的喇嘛汉语普遍讲得不错。我们住在羊旦师傅家里，吃着他给我们煮的酥油米饭，他告诉我们：这里海拔有3800米，不吃点酥油容易有高原反应。藏区的人以家里有人当喇嘛为荣，喇嘛在社会上也受到普遍的尊敬，不过，家里供养一个喇嘛也确实不容易：读的书，吃的饭，穿的衣全部由家里供养，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们每天吃的菜，肉，油都是羊旦师傅的嫂子从尖扎步行背上来的。夏琼寺有很多十岁左右的童年喇嘛，他们的修行更苦，干活更多，我就亲眼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喇嘛跟母亲一起为寺院背水，打柴。

从夏琼寺下山过黄河便是坎不拉森林公园。坎不拉森林公园坐落于尖扎县坎不拉乡境内，属典型的丹霞地貌，最低海拔2300米；最高海拔3100米，平均海拔2500米，总面积152。5平方公里。同坎不拉毗邻的李家峡水库是32平方公里的高峡平湖，碧绿的河水映着丹霞地貌的赫红色山峰，显得十分生机勃勃。

从李家峡水库大坝到坎不拉水路要有7。5公里，需乘大船前行。由于地处藏族地区，所以号称十八丹峰各个都有很多传说，尤其是阿琼南宗峰更为安多著名四大宗之一，先后有莲花生大士，西藏三贤者等佛学家在此修行，讲经，并加持为佛教圣地。尤其是刺杀拉朗达玛的拉隆。

贝吉多杰在此修行，藏传佛教就是由此进入后弘期，坎不拉作为历史的著名地点载入史册。

我们在夏琼寺的时候，就经常在山坡上遥望李家峡的一池碧水。终于来到了这里，我们才真正相信我们的母亲河是碧绿的。一路看到黄河首曲玛曲的清，这里的绿，真不敢想象壶口的黄。大家都没有说话，都在黄河岸边享受着片刻的宁静。我想大家都在祈祷：我们的母亲河直到入海口都是这种绿色！

下了船，我们租了一辆吉普车前行。到坎不拉大门的十二公里道路崎岖难行，司机坐突右拐，车技好得能参加越野大奖赛，而坐在车内的我们却有在游乐场乘坐翻滚过山车的感觉。还真是，看到熟悉的北京2020，作为北京人还真平添了不少自豪感。虽然是旅游旺季，但这里依然门可罗雀，漫山遍野的红叶美得眩目，显得十分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