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曲艺志北游记

June 26

曲艺志北游记

我到过北京，但从未到过六月的北京。明天的这个时候就坐在去北京的火车上了，而CAT也将渡过长江，我们将占有这一片巨大的想念的疆域。

整理曲艺志是一件乐事，希望以后有机会编出一本不删黄、不减样的真曲艺志。他们活得比我们坎坷，以下九流的身份，唱着上上人的人生。他们给民众带来痴想和痴病，以颠倒是非、催人眼泪为乐。解放前的艺人几乎从未想到为谁谁谁服务，套用伍尔夫的话：我们热衷于做某件事情，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有实际的好处吗？难道追求乐趣，就不能作为最终的目的吗？我们拉弦吹管，难道不能说就是这样一件事情吗？至少——我有时会这样想象：到了最后审判时，玉皇大帝会奖赏人类历史上伟大的征服者、伟大的立法者和伟大的政治家——他们会得到上帝赏赐的桂冠，他们的名字会被刻在大理石上而永垂不朽；而我们，当我们每人胳膊肘子底下夹着一支笛子走到玉皇大帝面前的时候，他会看看我们，然后转过身去，耸耸肩对旁边的太白金星说：“你看，这些人不需要我的奖赏。我们这里也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只喜爱自由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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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艺志·哭倒沭河两岸的张凤和
抗日战争后期，长工出身的新沂大鼓艺人张凤和，常年在宿北、潼阳解放区演唱。两地以沭河为界，河边大小村庄，到处都有他的足迹，到处都可以听到仓皇鼓声、歌声。他原来是唱渔鼓的，改唱大鼓以后，他把渔鼓腔调揉进大鼓曲调里，格外缠绵婉转，这就是他自创的“回龙调”。沭河岸边的老书迷们几乎人人会哼会唱，有时哼着哼着，眼泪就不觉地掉下来。因此，书迷们常说：“张凤和一曲‘回龙调’，哭倒沭河两岸！”这一天，张凤和在王庄街书场唱《李蟠放小鹰》，这本书不公仅是他独创的书目，而且是他的“顶门杠”，每到一地必唱。有位大姐挤在场里听书，陪着掉了不少眼泪，听得入了神，竟忘了回家干活。母亲生气地把她拉回家烙煎饼，大姐她一边烙煎饼，一边凄凄切切地唱着刚学来的唱词：“小李蟠，绕道精，拐人大姐上北京，哎呀呀，扔了崩，一去不回程！”母亲责道：“死丫头，烙糊了，还唱！”大姐一愣，以唱作答：“亲娘来，我的妈妈哎，从今往后不敢学！”母亲不让女儿唱，没想到，她责备女儿的话里“把你手按在鏊上烙”也是唱出来的。女儿听到这句唱词，小咀一撅，抽抽噎噎地又拉开了“回龙调”的哭腔：“亲娘来，我的妈妈哎，俺不唱，也不学，你别把俺小手在鏊上烙！”娘俩一对痴情，可见张凤和的“回龙调”确有不同寻常的魅力。

曲艺志·偷撒麻花撵艺人
李为银（1893－1959）是丰县赵庄镇赵庙村的柳琴艺人，在安徽的灵壁和亳县、蒙城一带享有盛名，群众有句顺口溜：“围不严的花鼓，撵不走的八条腿”，说的是以他为主的柳琴班四人，唱得出名，一唱数日，群众总是不让走；他们在哪里演唱，哪里爱听花鼓的观众也被吸引过来，听花鼓的场地就围不严了。
李为银的柳琴（当时叫拉魂腔）班在亳县演唱，连唱82天。男女老少，越听越热。群众称赞道：“真是撵不走的八条腿。”有个拧筋的说：“我三天里把他们撵走。”这时正是麻花盛开的季节，他弄了些麻花，待晚上大家听演唱的时候，偷偷地撒在妇女头上，第二天清早便满查骂空：“谁家的女人没人管，夜里听拉魂腔不过，又跑我麻地里胡搞，把我的麻稞都弄坏啦……”有些男子便看媳妇头上有无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