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黄河交响

这时，公路的对面走来一位农妇，脸色红红的，带着陕北农民特有的憨厚，手里拎着一大袋当地特产的苹果。一个同伴好奇地上前问：“这苹果多少钱一斤呀？”“这苹果不卖的。”农妇回答。“可以吃吗？”同伴想开个玩笑。“可以呀。”农妇一边回答，一边就把手中的苹果往我们的车上塞，怎么推辞也不行。这一举动大出我们的意料，为了表达心中的感激或者说是感慨，大家做出了一个最俗气的决定，给农妇一些钱。于是，一位同伴掏出几十元钱，就往她的手里塞，不料农妇坚辞不受。同伴赶紧将钱向她手中一扔，吩咐司机赶快启动，绝尘而去。望着车内那些红红的苹果，大家一路上对于黄土高原上尚存如此纯朴的民风唏嘘不已。

公路的两旁渐渐出现了成片的树林，越来越茂密，与别处迥然相异的满目苍翠告诉我们，我们正在走近一个水分充足的地方，黄河已经不远了。在山中曲折穿行一阵后，车辆驶过一个隘口，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山谷之中，黄河正带着她特有的浑黄缓缓地流过。远处的黄河，没有意想中的磅礴与奔腾，倒显出了几许难得的宁静。车辆顺着河谷继续前行，直奔壶口而去。远远地我们便听到了犹如闷雷般的巨大轰鸣，穿过一个显得有些杂乱的售票处后，黄河壶口终于到了。

这是由一整片砂岩构成的河滩，从地质角度来看，壶口瀑布无论如何都能算得上是一个奇迹。汤汤黄河，历经曲折奔流到此，四百余米宽的水面，一下子收缩到二、三十米，生生跌入三十多米深的砂石河槽之中，沿着十里龙槽向前奔泻而去，千里长河一壶尽收，形成气势磅礴的瀑布景观。《书.禹贡》曰：“盖河旋涡，如一壶然”，壶口瀑布由此得名。

和别处观瀑大多是高山仰止的感觉不同，壶口瀑布是可以平视和俯视的。站在壶口，信马由缰奔腾不息的黄河水，就在自己的眼前骤然收拢，跌入脚下的深潭，发出雷霆万顷的轰鸣，溅起腾腾弥漫的水雾，在坚硬的砂石河床上劈开一道窄窄的河槽，义无反顾地向前继续奔涌。这是一种由汇集与凝聚而成的巨大力量，从巴颜喀拉山的涓涓清泉开始，沿途吸纳百川之流，在黄土高原上把身躯染得浑黄后，来到这里，将千里漫漶的力量有如壶口倾覆般聚集起来，带着一种排山倒海、无坚不摧的气势，劈山开石，勇往直前。站在瀑布跟前，如惊雷般轰鸣的水声，如迷雾般蒸腾的水露扑面而来，瀑布那浑黄的水帘，更增加了它的凝重与浑厚，带给每个人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让人顿感一种真真切切的震撼。这是一种足以涤荡任何凡俗与猥琐的磅礴力量，我的心中陡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冲动，就想对着满目浑黄而凝重的水帘，和着隆隆的巨响，沐着飞溅的水花，像乐队指挥一样舞动自己的双手，因为呈现在我前面的，并不是一挂普普通通的瀑布，分明是黄河发自内心的高亢歌号，一部黄钟大吕般激越而厚重的黄河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