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游走黄河边

一、碛口之碛

“碛”，水中由沙石堆积而成的浅滩。

黄河，穿行于晋陕峡谷之间，流经山西临县卧虎山前，有支流湫水河汇入，水量骤然增大，原本400米宽的河面因遭遇麒麟滩而收缩至不足80米，陡然狭窄的河道，十余米的落差和大同碛的阻隔，使得款款流经此处的黄河水突变暴跳奔腾，浊浪滔滔，成为闻名遐迩的黄河壶口碛之外的第二险滩。“呼啸黄河，龙吟碛口”，“行船黄河，谈碛色变”是当地人对大同碛险情的真实写照。在昔日交通落后的年代里，黄河水道是连结西北与华北货物流通的经济大动脉，但因碛上履遭船毁人亡的惨痛经历，使大同碛成了黄河中上游黄金水运通道的终极，货船航行至此不敢再越雷池，只得抛锚卸货改走旱路运抵各地。因此，碛口就形成了东连太原、京、津，西接陕、甘、宁，南至汉口，北达包头，辐盖半个中国的商贸辐射圈，而商贸活动的繁盛自然使碛口享有“九曲黄河第一镇”
之美誉。

二、金戈铁马史无痕

碛口，东依吕梁山，西临黄河水。险峻磐固的山和磅礴奔流的水形成了气势雄贯的天堑。在碛口近三千年的历史中，有一段最长的历史却了无痕迹，这段历史就是它长达两千余年的兵事要冲。

史料记载，碛口上古无镇，其境夏属冀州，周属并州，春秋属晋，战国归赵并成为赵国蔺邑非常重要的军事要塞，之后历经秦、汉、两晋皆如是。南北朝后期，“五胡”猖獗，直至隋、唐、北宋，碛口成为抗击外敌的前哨。金朝取代北宋，实现了北方大一统，从元代开始，碛口又成为“州、县”共管的军事战略要地，这样的作用直到共和国成立方才完全失去。在漫长的两千多年历史中碛口发挥着兵事要冲的作用。但漫长的岁月和曾经的商业繁华带来的太平盛世，已将碛口曾作为战事要冲的物证消磨殆尽，我们只能凭借史书中的有限记载去感受那段无痕的金戈铁马震撼场面。而目前留下的历史事件中最为清晰的就是1948年3月23日，毛泽东离开陕西在此东渡黄河夜宿碛口，后抵西柏坡运筹全国的解放战争。

三、商埠浮华

有学者云：碛口是晋商的发祥地之一。

碛口的繁荣衰落与晋商是息息相关、生死与共的。从明初到清末民国初年衰败前，创造了旷世商业和金融奇迹的晋商，其影响力之巨大覆盖全国波及欧亚，叱咤风云5个多世纪之久。同样，碛口商业的雏形在金元时期早已形成，后随明初“开中制”实行，晋商的大规模崛起而走向全面兴盛。在晋商称雄历程上的五座丰碑：驼帮、船帮、票号、“茶叶之路”和晋商大院，在碛口均可觅其踪影。

清代的康乾盛世是碛口的全盛时期，作为当时名闻遐迩的商贸中心、水陆运输中转中心，在繁华时期，数以千计的骆驼、骡马驻足碛口镇，每天二、三百艘货船往来，码头上拥挤时三排货船并列平行排列停靠于岸边绵延数里，这一景象即使放在了今天也不失蔚为壮观。当时在碛口经营的商号主要有粮、油、盐、皮毛、药材、钱庄六大行业，在鼎盛时期云集了三百八十余家大小商号，各类物资源源不断地从西北产地沿黄河顺流而下至碛口，而满载着丝绸、茶叶、烟酒等日用品的大小货船则又从这里起锚溯流而上销往西北。碛口的知名程度使得当时流通于市面的货品冠以碛口作招来，如“碛口货”、“碛口碱”、“碛口油”、“碛口烟”等等，可谓货品只知有碛口不知有产地，其影响力由此可略见一斑。繁荣的商业，吸引了全国各地的客商前来坐地设店，包头、晋中等地的大商贾多在碛口设有分店，营商范筹也日渐丰满，除原有的大车店、客栈、转运商号外，还有最盛时的全镇各类衍生店肆有三百多家，包括票号、当铺、酒馆、金银首饰店、百货铺、糕点铺等，甚至还产生了妓院……大小不一的店铺商号一家连着一家，后来分羹者在旧街安插不下另辟疆土，商铺依卧虎山而建。从低处抬眼望去，窑院层垒，仿似空中楼阁；窑院与窑院之间用十几条宽敞的石砌小巷连接，既加强了商家之间的联系，又方便了成群结对的骡马骆驼运送货物，堪见萌芽状态中的城市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