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醉在丽江(十七)——走进“丽江紫禁城”

到丽江，木府不可不去。

“北有故宫、南有木府”，到丽江不看木府，犹如到北京不看故宫。因此，到过丽江的人十之八、九都不会错过木府。丽江古城是历史文化名城和世界文化遗产，而其历史的厚重、文化的积淀绝对是四方街、木府为顶极的，木府堪称丽江古城文化之“大观园”。因此，到达丽江的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径直朝着木府奔了去。

古城不设防因“木”而起

木府是历史上统治丽江长达470多年的木氏土司衙门，即其办公和起居的地方，它坐落在丽江古城狮子山南侧的一片缓坡上。这座集中原和江南建筑风格为一炉的古代木结构建筑群，规模宏大、精雕细镂、巧夺天工、气势万千。虽然这大部分建筑都不是元明清时期的原物，而是在被毁于清末兵荒马乱后，由世界银行贷巨款相助，当地能工巧匠精心设计，经三年时间施工，于上个世纪末仿造重建的，但它还是再现了明代著名旅行家徐霞客到丽江时见到的“宫室之丽、拟于王者”的风采，被海内外游客称之为“丽江紫禁城”。　

过去云南少数民族行政区划的头领一般皆称土司，而这个民族的土司家族姓木。纳西民族首领木氏自元朝(1253)
世袭丽江土知府以来，历经元明清三代22世470年，在西南诸土司中以“知诗书好礼守仪”而著称，此时期是丽江最强盛的时期，统治地域包括了滇、川、藏三省交界的大部分；随之而来的就是表现出统治者的风范——大兴土木建造自己的皇宫，占地面积上百亩，有上百座大小建筑。导游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关于纳西族姓氏由来的小故事。1381年，朱元璋派兵进讨云南，当时的丽江土司、年近古稀的纳西族尤氏阿甲阿得审时度势，灵机应变，率众归顺，促使云南很快纳入明王朝的统领之下。次年，即洪武14年（1382），朱元璋通过他的干儿子沐英大将钦赐阿甲阿得以“木”姓，阿甲阿得改名“木得”，从此，纳西族尤氏传统的父子连名制改从汉姓名字，纳西人最原始的姓氏便也只有了两个，土司和贵族姓“木”，黎民百姓则姓“和”。这一个“和”姓是土司给百姓统一的赐姓，因为这个“和”字形象地向人们表明了它是为姓木的人背着竹篓、头上再戴一顶帽子的奴隶。所以，木府的老祖宗就应该是“木得”，即纳西族尤氏阿甲阿得。据传说，古城的不设防与“木”姓有关。木氏土司之所以不在古城周围修筑城墙，是因为“木”字若加上方框后即为“困”字，非常崇尚鬼神的纳西土司始终没有给这古城留下过一处城碟城垛，倒是那雄踞在古城高处的木府被四周的矮墙围起，傲视着其脚下的街巷河叉，似乎仍在向今人诉说着它昔日的辉煌。

一语双意的“天雨流芳”

丽江的清晨游人稀少。穿过四方街南行，跨过清泉汨汨的流水小桥，突见一座木牌坊赫然立于土木瓦顶民居之间，上书“天雨流芳”四个大字。那字迹点划圆润，风格潇洒，具有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墨舞之中，蕴含着令人浮想联翩的禅意，据说早先是木公土司所写。我以为这四个字表达的是“皇恩浩荡，犹如春雨滋润大地”的意思，也就没有多注意。可导游说“天雨流芳”除了汉语表达的这个意思外，还是纳西语“读书去吧”的谐音。木氏土司把这个美丽的词镌刻在高大的木牌坊上，就是要他们的子孙都去读书，让大家知道，读书是一件如此充满诗意的事，有着沁人心脾的超妙和清香。真可谓一语双意，别出心裁。可见当时木公土司重视文化和推崇知识的灵心慧性。

听着导游的讲述，不断细嚼着“天雨流芳”，用心感受着那份神韵，“天雨流芳——读书去吧”在我的耳畔久久回荡。心被这“天雨流芳”浸透，纳西的灵魂、纳西的精灵，全被这“天雨流芳”所概括。读书去吧，在远古的纳西就已经知道了读书的乐趣。正因了“天雨流芳——读书去吧”，才有了闻名世界的被称为天籁之音的洞经古乐、值得研究的东巴文和白沙壁画；也正因了“天雨流芳——读书去吧”，在很多民族渐渐失去了本民族灿烂文化精华的同时，纳西人却在发展中保住了完好的古老的象形文字和赋有民族魂之称的古乐洞经等民族文化精华。

导游介绍说木府最负盛名的当数这座“忠义坊”，可以称得上是中华之宝。石牌坊通体皆石，结构三层，用采自下虎跳金沙江边的汉白玉建成，高三丈三尺，寓纳西东巴教33层天的文化内涵，宽二丈八尺，象征东巴教记日记月文化来历的28宿；四柱建构三门，为正房开间格局：石柱通天式，上下六檐斗拱；依石柱雄踞石狮子、石狮鱼；石柱面座各有内外两具望进出犼，以示祝主人出入平安。坊上台石面雕刻有二龙捧“圣旨”图案；棋其左右两侧为两尊石雕男女裸体图案，左为托日阳神，也叫陆神，右手为托月阴神，也叫色神，陆色两神为纳西东巴教创世神、造物神，也是制度礼德的文化神，以此寓称圣旨为规范纳西子民的礼德文化。坊下台匾额上镌刻着万历48年（公元1620年）明神宗钦赐的“忠义”二字，两侧又刻有一牦牛一老虎图案，此为纳西民族的门神具象，寓有门神护卫“忠义”圣旨，诚表木氏土司对中央王朝笃守“忠义”的情怀。这座结构宏伟、雕刻精湛的石雕建筑远近闻名，堪称国内石建筑中的精品，民间有“大理三塔寺、丽江石牌坊”的说法。

在石牌坊过街的大照壁上，镌有徐霞客“宫室之丽、拟于王者”的颂词，这显然引自《徐霞客游记》。

穿过“忠义坊”，便来到来到悬挂“木府”匾额的大殿。四鼑石狮子怒目而视，威严地把守着大门。正欲跨进门去，导游指着门旁的一副对联讲了这样一则故事——1999年5月2日，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视察丽江，来到木府，见着这则“凤诏每来红日近，鹤书不到白云闲”的门联，便朝着随行和陪同的党政官员们说，想不到土知府很讲政治呢，蛮与中央保持一致的嘛。末了，还将此联抄录带回北京，在政治局会议上宣读。这则故事，被导游渲染得有声有色，看来确有其事。想来这副对联的巧妙就在于木氏土司以此自如应对封建王朝变幻莫测的政治风云，它不仅是“献忠心”，还是“护身符”。作为土生土长、天高皇帝远的“封疆大吏”，既能听命于朝廷，又能安邦于边塞，确是难能可贵。

议事厅藻井的四爪龙

跨进朱红色的木府仪门，顿觉洞天别具，眼前豁然开朗，层层的屋宇，华丽的殿宇，精巧的雕梁画栋，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宏伟阔大的建筑群，层层延伸到山上的院墙，使人有洞天别致之感、豁然开朗之惊、应接不暇之叹、应徐霞客话之悟。导游介绍说，整个木府占地46亩，分为办公区、生活区、玉花园三个部分，石牌坊、议事厅、万卷楼、护法殿、光碧楼、玉音楼、三清殿、万古楼等几大主体建筑一直线延伸，中轴线长369米。整个建筑群坐西朝东，“迎旭日而得大气”，与其它地方的坐北朝南有所不同，据说是因干支的五行相克，木属东，而南属火，火与木府中的木相克，犯忌。木府是一座辉煌的建筑艺术之苑，它充分反映了明代中原建筑的风采，同时保留了唐宋中原建筑中古朴粗犷的流风余韵,
府内玉沟纵横，活水长流的布局，则又见纳西传统文化之精神，间以苏州园林似的流觞曲水，其建筑之宏伟、宫殿之辉煌、雕刻之精致、构件之玲珑、绘画之璀璨，真可谓美伦美奂，无与伦比。尽管它只是一座土司的宅院，但它的奢华与恢宏，并不亚于任何一座王公贵胄的官邸。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广场，这便是阅兵场，木氏土司带兵出征，为朝廷“辑宁边境”，阅兵之地。两边是钟鼓楼。区区小楼，不高，仅两层，飞檐斗拱，气势非凡，直逼云天。天是蓝的，浅蓝；云是白的，雪白，絮状，是羊群放牧在天边，拥拥挤挤地向我们欢快地移来。古楼的下边是宫墙柳，低矮，惨淡。

广场尽头巍然耸立一座金碧辉煌的有二重挑檐的宫殿，大殿建于三重雕刻精美的汉白玉基座之上，宛如故宫太和殿的袖珍版，那端庄恢宏的玉宇琼楼气势，使人恍若置身于皇宫之内。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就是“议事厅”，是土司议政之殿，乃木府最大建筑。“议事厅”为五大间回廊式重檐建筑，门楣上方挂“诚心报国”横匾，正厅上方悬“励精图治”巨匾；回廊柱联曰“官拜五朝抚圣主，世居三甸守规恢”；厅堂楹联曰“权镇铁桥垂法远，兵威铜柱赐恩多”，从中可以见得当年木知府大人运筹帷幄、调兵遣将、决胜千里的不凡气度。

我们跟着导游从侧门进了大厅。导游说，如果把木府看是“丽江紫禁城”，大厅就是“金銮殿”。紧靠写有励精图治雕龙画凤屏风处的地毯上是一张虎皮椅，前摆茶几；与虎皮靠椅平行的两边是插有锦鸡毛的彩瓶；左右同时排有高低大小不同、形态各异的青花花瓶；两边执事牌上写的是朝廷赐的宫衔爵位。木氏称雄一方的土皇帝身分以及朝廷对木氏的噐重程度在这里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导游说木氏的统治地盘曾达到比今天的云南省的六分之一还要多，后人称木氏“开门是诸侯，关门是天子”。你看，屋顶的三个藻井，中间是龙，为四爪，只比皇宫里的少一爪。正中的座椅上置虎皮，俨然是山高皇帝远的山大王的威严。

高一层的“万卷楼”

在“议事厅”的背后是最值得浏览的“万卷楼”，这是一个藏万卷、书香满屋的地方，是一代文臣木增土司引以为豪的地方。与议事厅、护法殿、光碧楼、玉音楼、三清殿等众多的二层建筑不同，这是木府大院中很特别的一座三层楼，一楼读书，二楼藏书，三楼写书。历代王者治国、休闲之所大同小异，而纳西土司独在办公楼（议事厅）后、歌舞厅（玉音楼）前建设图书馆（万卷楼），这却是非常难得。
“万卷楼”四面有门，门门有联，联联有韵。正门高悬着一幅汉字书写的匾额对联：“万卷图书天禄上，千里风云月华中”，灵气十足；侧门匾“乔木世家”下的柱联：“字逼钟王才追李杜，气凌万仞伸厉九霄”，真是豪情万丈；还看侧六联：“华名已透金闺籍，丽藻新摛玉岳篇”，充满了自信；再看“笔如玉笋霜气锐，砚是银湖墨浪潮”，多么执著而坚定。

走进万卷楼，气韵凝邃、墨香四溢，正中供着孔子的牌位，后壁上是鹿鸣古树图。导游说“鹿”和“禄”同音，“古树”和“古书”同音，这样说来，它不仅包含“书中自有黄金屋”，又同时包含有“梅花香自苦寒来”之意了。这是土司弟子们学习儒家文化的地方，仍保持着原来的布置。桌上的笔墨纸砚仍有痕迹，似乎，还能听见那朗朗的吟诵声。据说，这里还有木氏土司督学的坐椅，导游说名是督学，实是偷学，督学只是木氏土司磨不开情面的一个幌子，不然，木增何以会成为大文学家和书法家？万卷楼的二、三楼是藏书馆，这里曾集中华两千年文化遗产之精华，珍藏有千卷东巴经、百卷大藏经、六公土司诗集、众多来自中原的经史儒学和名士书画，皆是翰林珍奇、学苑瑰宝，是纳西民族与中原文明和中央王朝联系的纽带——精神气质的纽带。在这里，木增还曾组织一支庞大的专家队伍，不惜耗费巨资、历时数年编校一部丽江版《甘珠尔》大藏经，后来成为藏传佛教史以至整个中国佛教史上一件弥足珍贵的遗产。据史料记载，明永乐13年（公元1416年），木氏土司为使子弟续儒学、习汉文，接受中原文化，不惜花重金从内地聘请文化学土做家庭教师。经过上百年的汉文化薰陶，纳西族崛起了用汉文字诗作语言的木氏作家群，诞生了木泰、木公和木增等一批造诣很深、颇有影响的土司作家，赢得了“文墨比中州”、“共中原之旗鼓”的美誉。也正是为倡导汉文化，接受中原博大精深的文明传统，木增主持建造了“万卷楼”，并诚邀徐霞客北上丽江，为其子孙修改文章，并以此窥见中原文脉，可谓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