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柳巷内居住的人们一定对于过去的这一段风流履历怀有某种敏感神经的末梢,因此遵循某些前辈们的经验教训,绝不要在这里问路,尤其不要问这里是不是八大胡同,更加不要的是找某个老太太问这句话。 百顺胡同,这曾经是一等清吟小班汇聚之所,潇湘馆、美锦院、鑫雅阁、兰香班,哪还寻得到半点莺踪燕迹,整条百顺胡同都在破败的衰亡中岌岌可危。惟有49号的一座二层洋楼依旧保留着昔日面貌,精美的雕花图刻和内部依稀可辨的环楼格局隐约透露着曾经身份的特征。一位住在这里的老大爷矜持的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以前是干什么的。”不问也罢,不说也能猜得一二。 朱家胡同拐角处的一所齐整素净的洋楼吸引过我的目光,门楼上方赫然清晰的刻印着“临春楼”的字样,倘这名字还仅是存有暧昧之嫌,你再仔细地看看那上面的一行小字,“二等茶室”,一切就已真相大白了。茶室通常是指次于清吟小班的二等妓院。 只有陕西巷宾馆堂而皇之的挂出了赛金花的履历,这位曾经和慈禧老佛爷声名并驾齐驱的女人让无数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她原住过的怡香馆现在开起了这座古香古色的宾馆,陈设格局恍如从前,唯一觉得遗憾的是,住在这里的房客们不像是懂得怜香惜玉之人。 端着相机如我一般猎奇而来的人迎面走过,胡同内的居民仍默默地过着他们的平淡生活。寒素的小院内齐整的窗棂透着温馨的生活画面,举起相机的片刻总招来一些狐疑的目光,“有什么可拍的啊?” 清初大戏剧家李渔的故居也隐藏在这胡同深处,只是没人再能说清他的确切归属,光阴奔腾而去,总有一些就在空气中蒸发了,在眼前消亡了,被时光忘记了。有什么可拍的呢?有的不过是某一时间某一地点的某一份心情碎片,散落开来了,给生活的书页配上几许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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