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路客游记 雨雾妙峰山，一路梦落铃

1．和假想有关
雨下起来的时候，我睁着还未睡醒的双眼看着飞驰而过的田园，我想，如果B知道我早晨5点就爬起来坐上了7231次前往南口的车，他定会骂我脑子有毛病。

管他的，有毛病就有毛病吧！我已经做好决定，并且和30几个我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绿野的新驴老驴们踏上了前往浪儿峪的路途。

和其他6个人挤在狭小的面包车里，一问，好几个都是新人。我闭上眼睛小寐，B的影子又冒了出来。如果他知道我昨天下午拒绝他一起去爬香山的邀请而偷偷地一个人跟70多人组成的庞大队伍实行今年来的第二次妙峰山穿越的话，他定会杀了我的。

管他的，杀就杀吧！我能够昨天晚上11点08分拨通第四小分队领队千江月的电话说要紧急报名参加这次活动的时候，我早就把其他所有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包括队友们可能对我这个不速之客投来的异样的眼光。

但是最严重的，我想，一定是B知道我与之同行的是让我成为我自己的脑子里的“丧失自我精神的愚蠢女人”的D的时候，他会对我失望，甚至绝望，他会把我撕成两半，弃置荒野，再也不会回来看我一眼。而我们的真情厚意，会因为他对我“夺回理智”的誓言感到不置可否而嘎然而止。

而今天早晨，我只能对自己说，管他的，怕什么怕！B作为我的兄长，如果他真的理解我，关心我，他定会尊重我的决定，而我的决定是，和D一起去爬妙峰山，不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2．与驼铃无关
D拨通我的手机的时候刚好2004年5月15号早晨06点06分。这是一个吉祥的数字。一切都坏不到哪里去。D问要不要帮我买票，我刚好在西直门地铁口附近转悠寻找北京北站的入口。几个背着轻便登山装备的年轻小伙子姑娘打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正好堵在地铁口和火车站之间的小巷子里进退两难。

谢天谢地！5月14号晚上10点52分才知道mef的“2004515（周六）郎妙大&三顶一日穿越计划”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想到仔细阅读攻略的我抓住了早早报名的D，并且死皮赖脸、威逼加利诱地要D一定无论如何不能抛下我。于是，清晨6点41分，北京的天还不怎么清醒的时候，我们出发了，北京到南口的7231哐当哐当地奏起了启程的号角，有些破旧的列车载着我们这群都市寄生虫们去占领乡野。2号车厢因为人少显得有些空旷，而清晨的郊区凉爽清新的微风吹来，让我感觉有些严重的凉意。雨丝飘洒在车窗上形成一幅幅简明的抽象画的时候，寒冷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行的J望着窗外愈下愈大雨丝，禁不住操起手来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胳臂，做出一幅怕冷的样子，我给他背李建吾的《雨中登泰山》的句子：“山没有水，如同人没有眼睛，似乎少了灵性。我们敢于在雨中登泰山，看到有声有势的飞泉流布，倾盆大雨的时候，恰好又在斗田宫躲过，一路行来，有雨趣而无淋漓之苦，自然也就格外感到意兴盎然。”我戏谑他应该体验一下雨中登山的乐趣，而这一点，是他在台北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在浪儿峪下了租来的面包车的时候，我，着实有些兴奋。我看着走在我的前面的D的背影，忘了寒冷。不过，真正让我忘却这天公不作美的登山运动带来的苦恼的是，对雨中登山的体验的渴望。北方的山少水，而来一场滂沱大雨，倒能够给这枯燥的山带来一些灵气。雨丝飘落下来，湿了头发，润了衣裳，而人，倒是快乐的！

山底70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想妙峰山进军。一路狂奔。雾起来的时候应该是早上9点40，我关上了没有任何信号的手机，而我们应该是上到了500米的高度。我突然想起唱一首歌，古老的《梦驼铃》：“攀登高峰忘故乡，黄沙万里长。何处传来驼铃声，声声敲心坎！”

当然没有悠远的驼铃声和一抹孤烟的苍凉的大漠。只是记忆中第一次也是从前唯一的一次在倾盆大雨中在山间穿行，是同我深爱的母亲。大巴山高高的鼻梁上，我和母亲穿过夏日的酷热，走进雨里，去看山腰里我的姥爷和我出生的老家。

3．与疾行无关
队伍拉得很长，雨大起来，越往上升能见度越低。J和先头部队早已不见了身影，只是偶尔从头顶或者背后传来了的队友们的嘹亮的嗓音。差不多已经一年多没有爬山的D今天负重20多公斤。他把所有在野外能够吃的用的东西都背上了。最初一个多小时里，他像冲锋一样走在队伍的前面。而渐渐地，我们将他抛弃在遥远的遥远的我的背后。

当我强烈地感到我不能将D落下的时候我们所属的第四分队早已不见了踪影。后面的第二、第三分队已经赶了上来。他们不认识D。我只好站在一棵大树下看着他们从我身旁经过，对着他们微笑，却没有张嘴问他们有没有见到穿橘红色T恤的D。不过我相信他丢不了。他一向都丢不了，哪怕是在浩瀚无边的大海里，他也没有真正地丢失过。

10点半左右，我终于等到了已经气喘吁吁的D。他的腿开始抽筋，先是右侧小腿，后是左侧小腿。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和着雨水，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掉进池塘的红色的鹅。我将登山杖给他，他在前面缓缓而行，我在后面缓缓而行。一步一步地向山顶迈去。有人看着我们缓慢的脚步，等不及了，“劳驾”一声，我和D让开一条道让他们先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而他的抽筋的腿，从小腿蔓延到大腿，从右侧蔓延到左侧。

据说十分美丽壮观的山上的风景一点也看不到。我们只顾埋头走路了。不过山杏在枝头招摇，野花甜蜜的香气抚慰着我们因为缺少红血素而呼吸不畅的肺。D仍然走在我的前面，我紧紧地跟着。我给他讲笑话。我给他将小时候的故事。我也给自己唱歌，我唱《勇气》。我不敢想如果D的腿抽筋厉害，一点都动不了的时候我该怎么办。我相信，这比B知道我和D一起来爬山严重得多。

4．与意志有关
J在垭口等我们。而大部队已经开始向看不见的头顶的山峰冲刺。我想我们的领队早已忘了我们三位掉队的队员。

当然还好，后面还有人。我们站在半山腰上分西瓜帮D减负的时候刚好有几个人经过。我们拉住他们一起帮忙解决D的硕大的背包里面的食物。而mef也接过了D的沉重的背包。当时的我心里还犯咕嘟。几次我让D将背包里面的东西转移到我的背包里，他都毫无表情地说：“不用。”

D说在登山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意志力。他说他能够坚持。然后我就在后面不停地用各种各样的声调和语气念叨着：“坚持就是胜利！”我不停地说着，我的心里有一个十分强烈的意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够将D遗落在密密的雨中，放在山间，交到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手里，无论如何，我都要在他的身边，陪他走过全程。

坚持真的就是胜利！

11点47分，D终于伸直了他的双腿坐在海拔为1247米（？）妙峰山山顶。我们望着对方，笑容荡漾在脸上、眼里和心里。这时候，我看见2年前香山枫叶红了的时候我和他站在山巅，看夕阳的余晖洒在漫山遍野的树木当中，天空红得异常耀眼。

后记：12：30左右，因为D的双腿仍然处在严重的疼痛当中，我们和J、老军刀、deer，以及另外一个不知名的GG在娘娘庙包了一辆小面返程。途中，汽车后胎爆炸。还好，没有什么大事。
下了山后，我开始感到寒冷，我嚷着要吃辣辣的皇城老妈的火锅，但终因体力不支，回家洗澡后便倒下不省人事，忘了晚餐。

我站在码头等你，不要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