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米亚罗日记1 米亚罗在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境内，靠近成都地区的西北方向。以红叶闻名。
成都与阿坝交界的地势较高。一路沿岷江缓缓上坡，经过一个隧道后不久，就进入了阿坝地界。岷江在这里河床宽阔，深秋的水流清澈平缓。俯视河川，心情也缓缓释放。
映秀是进入阿坝的第一个小镇。和大多数西南地区的小城镇一样，这里街道狭窄。高楼旧房参差相间，门前窗台上有旧盆破桶种着花，女人和孩子通常穿件颜色鲜艳的衣服，自行车载了大筐重物在路边摇晃着前进。过了映秀不久，路渐渐好多了。平整干净的一条双向二车道柏油路在山谷中沿河而行。山不高，遍布着灌木杂草，山体却是冷峻的青灰色页岩。常常有滑落的碎石堆在路边。沿路多为槐树，高而纤细。
树是一生唯美的代表。幼芽勃勃的生命力之美，夏日碧绿妆裹之美，秋日凋零之美，冬天静默之美。每种树又各不相同。槐树的叶子小，卵形对生，春天碧绿透明，夏日拥簇如云，风过处满山轻灵流动。此时深秋，多已变为金色，如无数小黄蝶漫天飞舞，自得其乐。
渐行渐远，远处天空云开雾散，一角碧蓝的天空令人充满期望，车仿佛也感染了人急切的心情，加速飞驰。到得汶川，整个县城都在阳光和风里。太阳晒得人暖烘烘，风却吹锝人发抖。停下来等另一辆车，路边的小饭店案桌上摆满青翠诱人的菜蔬。忍不住自作主张一气点了四五个素菜。等的当儿又想在饭店里避风，又想站在街边晒太阳，结果来来回回的走。
过了汶川，柏油路依然在山谷中傍河蜿蜒前行，一路缓坡不断。三个姑娘开始打瞌睡。半饷，开车的一万觉得寂寞，大声牢骚道：“都没有人和我说话！我也要打瞌睡了。”我一下子坐直，说“我陪你说话，我陪你说话。”却见晶晶和刘颖也立刻醒了，就这样开始了她们快乐的零食之旅。酸角、映子、糖源源不断传递过来，晶晶且大叫：停车！买水果！
路边间或有农家屋院。四方小楼，挂着垒着金黄色的玉米。院子里站着果树，零零落落一些叶子和尚未成熟的果子。门前排放着口袋和盆，堆放着西红柿和红的黄的苹果，地上放着金红色的大南瓜，还有一袋山核桃。
苹果真香，清幽的甜香味。握在手里，望着窗外干净的秋天的天空、美丽的树和明亮澄澈的河水，感觉到单纯的充实和快乐。
路上有迎亲的车队或人群。这天结婚的挺不少。车队多卡车，结着红绸；人群穿着鲜艳，奏着咿哩哇啦的民族调子。我们唿哨着掠过这些快乐的人群，直奔群山深处。
秋天的彩林，早有句现成的话：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在我的脑海里这便很壮观很美。然而米亚罗似乎不是这样。总是在山上路边的深绿里，间或有着簇秋意盎然的灌木或是几棵色彩斑斓的树。一路行来，这样的色彩渐多，秋意便渐浓。而一直与路相随而行的河水，更紧紧吸引住我的目光。秋天的色彩或可用笔墨形容相去无几，而那一波碧水和它所引起的遐思，根本无法完整描述。
听说晋祠流水如碧玉，用碧玉譬它，嫌重。见过白色的桐花飘落春天的丝绸般的绿水，用丝绸譬它，嫌俗。我的眼睛无法离开它，它是美丽的，清丽脱俗的，无情的，冲刷过玄铁色的石壁沟壑，底下铺着浅色的鹅卵石。碧水千流不断，颜色是无可描述了。回望来路，老念着那句“旧恨江流不断，新恨云山千叠。”究竟恨什么竟不明了。也许是因为身陷凡尘，对于这样超然物外，无拘无束的肆意的美丽心生妒意。
柏油路转过山脚，总是有色彩更加鲜艳的山坡迎面而来。开车的一万听得啧啧连声，却无暇左顾右盼。只好在惊叹声最夸张的时候停下来，前后巡视沉思，然后搬出他的“老婆”，一声不吭，拍上半天。路上游客不多，倒有一半是摄影爱好者。一万但见人家“长枪短炮”的拿着漂亮“老婆”炫耀，立刻虚荣好胜，也会将自己的拿来显摆一回。我们最喜欢他停车。三个人总是忙不跌地跳下来，嬉笑着拿傻瓜相机一阵乱拍，然后迈开大步走路，直到车追上来为止。
在一处游人较多的地方，象其它的旅游景点一样，有当地人招揽生意。一个烧烤架，只卖烤牦牛肉，一元一串。这是整个旅程中除了碧水最让我念念不忘的第二样东西；一枝树干上挂了数件民族服饰，旁边一头黑色高壮的牦牛等着合影；河岸上有棵高大美丽的红叶树，给一元钱可以站在人搭过去的木板那照相；通往河对岸藏人家住屋的吊桥上横着放了一枝小树干，给一块钱可以拿开站上去照相。这四样生意好像是四家人的，各不相干。晶晶、小颖和一万都去看红叶照相，而我站在烧烤摊子面前滴口水（现在又流口水了）。回来路上才发现原来那旁边的红叶实在美。一万冲洗的十寸照片有三分之一是这里拍的。
据说红叶有四、五种。可是我仔细看了半天，这满山彩林并非只是这几种特别的植物构成。很多在其它地方也很常见的植物，无论草本木本，到这里，到这个季节，都可以显出漂亮的秋色来。比如城市里马路两侧栽植最多的法国梧桐和香樟树，在这里叶子全都挂在枝头变成金红色和金黄色。
一万有张照片，是一棵年龄不大的梧桐树站在路边，所有的枝干向上伸展，在干净热烈的阳光里高举着手掌般的红叶。喜欢舞蹈的人看见它，一定会感染上那种欢乐的情绪。说什么“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来到，经历，感受，生命原起于偶然，偶然中得到，本来无一物，何来千岁忧？说什么“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这一刻在舞蹈，难保下一刻不凋零，无死之忧，何来生之喜？这一刻存在，这一刻便绽放。 无言倍觉情怀好，
不饮能令兴味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