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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茫茫魁山刘燕成的日记本 |
2008-06-10 sina.com.cn |
茫茫魁山 ■刘燕成(苗族) 老早就打算去登魁山了的,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或者说是找不到登山的力量和勇气,在这座小小的城里生活久了,不知不觉间竟懒惰成性了呢。好在除夕一过,几个内兄内弟见得我的数码相机闲在口袋里,说什么都想拉上我去爬魁山,去看看魁山深处的降龙寺里的香火,去魁山顶上看看那场50年不遇的雪,去雪地里照相。这么一说,兴趣、力量、勇气,似乎在瞬间凸涨起来,心痒痒的,脚也痒痒的,不一会儿工夫便徒步行至了魁山脚下的马鞍山。 山下有山,楼中有楼,这景象在黔北是不稀罕了的,却对于出生在湘黔相壤的黔东人而言,我油然感叹,在这座正新建得热火朝天的小城一侧,这山,难道仅仅是山么,这山脚下的水,难道仅仅是一汪水而已么,这山水里穿梭的男男女女,难道亦是若同世俗里的红男绿女一般愁肠万断的么。一串串难解之迷在心中萦绕,我渐渐地踏入了魁山那苍茫的过去。魁山那遥远的传说和那幽怨的故事,似乎还在那深深浅浅的脚印里醒着,她时不时和我的心灵对起话来了。 与马鞍山相视而盱的,便是那魁山腰上的降龙寺了。这座最初被称为 于降龙寺那恢弘的庙堂俯身而望,魁山脚下的小城,竟然是那么的瘦小,似若飘带一般,在山风摇曳的枝叶间里浮动。小城东郊那碧波荡漾的西流水,那万担粮田的葫芦坝,此时此刻就在眼皮底下若隐若现。 山道却是夹挤在一抹高约200米的悬崖之间的茅草野径,每一步,都充满了玄机,我不敢轻易低头下望,那绝壁以下的眩晕,足够教我飘飘然矣。小城人都说,这绝壁,就叫魁岩,关于魁岩的传说,却又是有很多版本的,但世代相传的,只有今天人们依然信奉若神的“飞剑斩龙头”了,小城里有民谣云:东水向西流,飞剑斩龙头,文官不到老,武官不到头。说的就是这一抹神奇的魁岩,与隔河相望的马鞍峭壁竟是惊人地一脉相承,而这中间的断情河——天门河,水泽依然清澈见底,游鱼若织,红的白的,密密麻麻地躲藏在水草芦苇之下,就是这一程水流,把魁山的忧伤,从遥远的过去带到了现在,而民谣深处那隐隐的痛楚,似乎伤口刚刚发生在昨天。 那已经是很远古的某一天的事了,一条游龙被神仙追赶,从四川方向朝黔之北一路逃窜。这神仙是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小伙,他气宇轩昂,手执宝剑立在船头,而当游龙逃窜至现今的小城时,早已精疲力尽,神仙轻而易举追上来照准龙头狠狠地劈了一剑,龙头龙身就分了家,龙头就是现在的马鞍山,龙身自然就是魁岩了。阳光下登高一望,光芒四射的天门河横劈在两绝壁之间,俨然一柄斩龙利剑。 之后的许多年,一个绝美佳人来到魁岩绝壁半崖中下方的一个洞巢,据说这洞中仙女与附近的百姓关系一直很好,一次,有个姓王的人家娶媳妇,因为来宾很多,碗不够用,主人就到仙女洞来借碗,仙女很热情地把碗借给他了,只是叮嘱他不要装油荤,只能盛素菜,姓王的表示一定照办。回来后,他心想,我用它来装肉,多洗几次再还她,仙女未必就知道,于是他就用仙女的碗装肉,端上桌来还向客人炫耀,说这是仙女借给他的碗。客人们听说是仙女的碗装的菜,都抢着吃。酒席散后,姓王的将碗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到仙女洞来还。仙女在梳头,见姓王的失信,很气愤地将梳子往地上一丢,扭过头就飞走了,从此没有再回来。一首题名《魁岩夕照》的诗是这样写的:浮岚匝树斗斜阳,万仞屏风玉色苍,最是晚霞明灭处,洞中仙女曝衣裳。然而,这美丽的女子走了,留下一丝幽怨,缠裹着魁山的过去和未来。 我想,大抵这些就是人间凡尘的作孽罢。 魁岩顶上有一座土坑古墓,据说这就是当年的荆棺坟。那是在明朝初年,有个四川木匠来到魁岩脚下安了家,共生有九子一女。后来木匠死了,九个儿子互相推诿,都不愿出面安葬父亲。苍茫的天幕下,哥哥们相继离开了,小女儿独自守着父亲的遗体,啼血含悲。清朝诗人赵石知的《荆棺行》如是记载:“……是时天雨雪,满山开白棉。霜飚碎肤骨,手爪成拘挛。磷火青荧荧,溪水流溅溅。豺虎对我蹲,眈眈自垂涎。瘴雾山顶,踮踮来飞鸢。女亦无见闻,女亦无忿捐。唯有思亲心,此时愈缠绵,父亲未得葬,从死亦徒然。忍泪强扶起,四顾心如煎。空山何所有,黄荆相纠连。采荆重采荆,指破履复穿。荆条一千枝,枝枝染血鲜。血流亦不知,独坐还独编。负土作高冢,移荆树冢边。却立望九兄,何时复来还?泪尽继以血,著地如涌泉,下有冥冥神,上有苍苍天。天日为昏黑,鬼神为涕涟。嵯峨先络碑,古今两婵娟。白云思女裳,风吹何翩翩。春山知女鬓,草乱何曲拳。行人驻足悲,游女愁骄妍。大海有时涸,魁岩有时镌。烈烈采荆女,永劫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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