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川或许并不是中国最美的秋色风景,但它的红却完全感动了我,于是,以别样的情怀来记录塔川的秋色。 是人生最懵懂时对于色彩的记忆吧,那是在子宫中未曾睁开眼时便记下的黑暗世界里的红,带着母体的温暖与安稳,还有吸取不尽的营养,可以让人一睡就是十个月的记忆啊,为什么三十余年过后我仍然无法找回。 过去的日子里,虽然曾经被无数次鲜活的色彩打动过,诸如初春萌初的新绿,但它似乎肤浅的无法用过多的语言来描述;诸如黄昏时绚烂的云霞,但它又过于繁复以至于不能让我细致的整理出它的开始与结局;诸如雨后的蓝天与白云,它们那样的对衬似乎只是为了证明彼此的心照不宣从而让人们淡忘了它们的存在。虽然在诸多的色彩中,我确实曾经一见可以让我泪盈眶中,久久不能自己。但它们的沉重是我不敢去表达的,稍回过心神的一次碰触都会让我的心疼痛不止,比如母亲鬓边的灰与白! 于是,我游走在这人世间,只是为了寻找一种带有母体温暖的色彩,哪怕是可以引我稍稍的安定一些的颜色。就在我开始写下这些文字之前,甚至于很久以前,在春天的时候,我就开始期待,这种颜色的到来。为了寻找到它我攒足了两个季节里所有的感动,在行前与终止这一次旅行之后,来记录下对它的感动与记忆:黄,金黄;红,橙红。 其实,它仅仅是一个季节的色彩而已。秋,秋色! 若说,季节的平常从来没有去刻意的表达过自己的诸多感想。它们的来去无声无息的尽人评说,好也罢坏也罢,在更迭中淡淡然,纵使被人们赋予了诸多传奇或者美妙。在我的所有的文字或拍摄的照片里,也确实有过关于不同季节的表达,但经过四季时的不同心态影响着我,所以不能更完整对对待它们,比如秋,比如秋色。 在今年年初的时候,那还是在早春料峭的寒风中,我便定下,用这一年最最的感动去面对它,让它不再是诗人笔下的悲伤与寂寥,而是一种如同我在母体的黑暗里看到的红一样,希望的、温暖的、安静的。 枫或乌桕树以它特有的方式,为了成长替换着过去的诸多印迹,风雨也好,骄阳也罢,都会在落下的一瞬间不再。它们的红色,已经不仅仅是证明一个季节的到来与过往,而是为枝端的一个明年的萌芽,再一次的葱郁满枝而点染。应该也是十个月吧,它们如同我的孕育与出生,然后一年一年的长大。于是,秋色,肯定不能再用唐诗里的“枯荷听雨”与宋词中的“渐霜风凄紧”来描绘。它饱含着无数的生命成长与希望,它可以让我在瞬间追回当初的记忆,让自己感动与流泪,让自己永远的记住,秋色是母亲给我这一生对于红色最深的记忆! 在从塔川回来之后,想以一种不同的心态来完成对于秋色的表达。当极力的搜寻所有关于秋或秋色描写的诗词或文章后,怅怅然呆坐了很久。愁绪与悲伤似乎是文人的通病,这些关于秋的文字里,我只看到了离别、凄凉、悲怆,我所想象的带有些许希望、感动、安静的字迹竟然寻而不见。这一切,应该归咎于《诗经》,归咎于《淮南子》,它们说:“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还有《文录》里引用的唐人诗:“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于是,恐怕就是自“一叶知秋”之后,关于秋或秋色,便成了文人骚客笔端情绪的宣泄,而且似乎从古至今。在这种宣泄中,他们以饱经世事的身姿与文风,描摹出无限悲凉的清秋之气。或是宋玉的仕而不第,或是商隐的身世飘摇,或是柳永的名落孙山,或是少游的江湖寄舟;于是,尽管秋来时可见层林尽染、枫红霜白的绚烂景色,但终究在文人笔端,秋天还是被化用为离别、羁旅、愁绪与凄凉。 就在一篇一篇读下他们的诗句后,我沉吟。因为当我站在塔川山坳里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旅游者或摄影师的身份来面对这秋色了。斑驳的灰墙内是淘淘然乐其家业的人们,而墙外则是可以映红一方天空的乌桕树的叶子,在不紧不慢的风中摇曳,沙沙作响如同血脉流动时的声音,生命之于此时,并不是终点。 人到深秋始多情,这情发自何去,这情又归于何处?并不需要去刻意的引导与疏理。就在你面对这些红色的时候,你完全顺理成章的将自己的情绪与乌桕树的影子合而为一。因为我就是这样,每次站在一株乌桕树下的时候,总会感觉到似母亲温柔的手臂揽我在怀,深秋的风此时竟然也是温暖的,如同母亲哺育我时的安宁。偶尔会有鸟儿飞过,或是飘落的鲜红的叶子,那也成了如同儿时游戏般的快乐。逡巡在塔川周边的山径里时,竟然也真的把原来浮躁的心安静下来,于是经常的一回眸,看到红艳的乌桕树下,总似有母亲伫立着向我招手。虽然母亲灰白的头发也飘在风中,但我看得到她眼中的盼望! 或许这根本称不上一篇游记,或者说我是娇情的记录着一个季节里的情绪,这些已均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你面对你行游于这世界之时,可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你眼中的景色与风土人情,来完成你的拍摄与记录。文字也好,图片也好,只有在你情绪的浸润后,才会一样有生命,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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