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想到黄山去看看,不说那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单是一圆游历之梦,就足可以使人胡乱思想了。这一年刚好南方有一个会,回来的时候,有人提议到黄山去看看,我当然是举手赞同,同行的人当中,司机已经去过,所以商定好,车子送我们到山脚索道口,我们自行上山,"师长"留在山下,约好第二天在下山口等我们。一番决定之后,第二天一清早,我们便从皖南山里的一个县城,驰车绕到黄山北边,从北门的索道上山。 进山的第一感觉就是人多,好象是人们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坐索道是一拨人又一拨人,爬山时是人挨着人,前不见头,后不见尾,象是坐在拥挤的列车上,也有点象排队买东西,哪象是在爬山,令人着急得很。其次是感到钱不经用,山上的东西贵得很,买一份份饭二十元,住一晚大通铺七十元,喝一瓶水五块,租一件大衣二十元,索道抬轿就更不必说。第三是山道修得太好,就象是上班的路,上楼下楼,有点不稀奇的感觉。所以当时遇到几个老外,总喜欢到没有路的地方去走走看看,心里还好笑这些人,寂寂寞寞的,东瞧西瞧的,贼得很,令人好笑,现在有些明白了。最后就是上山相约的,别说是娇丽佳人,就是一二道好的人也没有,何况是与同事一同上山,多少还带着上班时的味道,虽然某长某长的,在这山里称来称去总觉不宜,但终归是有些不放松。左顾右盼之间,别人都是且情且景,我却愈觉玩之赏之无味,思之想之无趣。如此等等,所以到了光明顶,心里嘀咕话就说出口了,没来黄山想黄山,来了一看也平常。这话马上就遭到同路人的反讥。我心里叫苦,我只是说实话,怪自已没有慧眼金睛,不解黄山风情。 到了光明顶已是下午四点钟的光景,大家决定在这里过夜,准备明天在这里看日出。我说余下的时间没事,待不住,先往前面看看。独自一人往南面的莲花峰方向跑去,说是跑,也就真的不假,抄近路,走斜坡,很快就到了莲花峰的北屏山嵴,往下一看,深深的绝壁深渊,左前方,是莲花峰。正方,是起伏的山峦。只是没有云海。隐约可见莲花峰脚下成串的人在动着,我犹豫着是不是要过去看看,反正时间还早,就试着从这山嵴下去,大约到了半山腰,能清楚地听见对面莲花峰上人大声说话的声音,人影却不十分真切,想着天色将晚,人生地不熟,也就只好往回紧赶。嫌这阶梯太密,就一步三个台阶地往上爬,这一爬不打紧,惹出了后来的苦难,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回到光明顶时,天色将晚,跑到招待所找到同事,已经吃过份饭,叫赶快到餐厅去。马上到餐厅,买了份饭,胡乱将肚子撑饱。回来说话时,却说已然没有床位,说是只能租大衣,准备苦熬一夜了,出来玩就得准备吃苦,这话倒也很实在,反正不就几小时。出了招待所的门,忽然感到外面风大起来,温度降了好多,这才知道没有大衣是不行的。赶紧回去披上大衣,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无可奈何,干脆抄紧大衣,又走到阳台上来。这时感到膝关节开始痛起来,起初还不太注意,随着天气冷下来,靠着椅子坐了好一阵子以后,竟然走路也痛起来,心里直叫苦。这时的光明顶,晚风吹过来,凉嗖嗖的,这是在夏日,穿上大衣,还是觉得冷,平台上的人陆陆续续往屋子里跑,山下的人不断地往山顶爬,不一会儿,平台上全是人,几张供人休息的桌椅,被人全都占满了。我不敢稍离座位,以免边坐靠的地方都没有。山上并没有因天晚而静寂下来,不远处人们谈话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象是月儿要出来了,因为有不少的人趋向平台沿边,翘首远望。周围的山全部隐匿在夜色之中,只有东南方微微地泛白,莲花峰在这白光中隐约可见,约有一顿饭的功夫,月亮升起来了,只是很暗的光,四周仍然是看不清晰,远处山坳中有一两点灯光可以看到,不知是人家(似乎黄山没有住家的人,除了工作人员和僧侣们)还是夜行的人们,很想逛逛这夜的山,遇到一两可聊之人,做竟夜之谈,但这愿望被这加剧疼痛的膝关节给制住了,只好老实地坐在原地。 气温好象还在下降,最后风中似乎还夹杂些星雨,搬起椅子往宾馆里挪,厅中全是人,只好当厅找了个位置。看来这些人都是和我一样的准备坐夜了。一切安顿下来,正闭目养神,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自过道传来,原来是一个人的包丢了,不知是被人偷了还是自己弄丢的,正在大声地同服务员说话。好在我随行的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部较值钱的相机,还是同行一人让我保管一下,咛嘱晚上睡的时候,最好是挂在颈勃上。这样坐着,什么事也没有,身旁身后都是坐着的人。坐在最旁边的一个全身牛仔服装,带着一大包照相器材,留着长头发的矮个子中年人与同伴聊了几句,就噜噜地打起酣来,放在胸口的书掉了下来,很快就睁开了眼,望望周围。我示意书掉下来了。因为双脚塞在椅靠背的缝格里,一时拿不出来,我便顺手帮着捡起来,一看封面,是一本介绍黄山的画册。我说我看看吧。他笑笑闭上眼睛又躺下了。翻开书,一副副黄山的摄影作品,旁边做了许多解释的文字,做得很精美。一看作者头象,和身旁这人很象。看来人不可貌相。如果完成这样一部书,每次都这样在大厅里过夜,该是很辛苦的,心中不由地起敬。已是夜半,周围已是酣声一片,睡意一阵阵袭来,大厅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只剩下我头顶上一盏顶了,挂在颈子上的相机有些沉了,我下意识地看看四周,起下相机,把它放在身旁的茶几上,很快就睡着了。 好象才刚睡一小会儿,就被人捅醒了,原来已经五点钟了,厅中人少了不少,同行说准备去看日出,问相机何在,我侧眼一看,吃了一惊,相机不见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想这是何等人如此大胆,竟然顺手牵羊,眼皮低下行事。看到我一头雾水,同事笑了。我这才明白过来。看来这无卧床之夜,丝毫不减人的乐趣。他说,我已找人物色了一个好位置,正好观日出,赶紧起来,一同过去。我赶紧收拾行装,望望门外,黑呼呼的一片,直有些叫苦,为观日出,还真非得吃苦。来到光明顶一侧,原来那好位置上已经有了几个人,赶紧上去,后面随了不少人。这是一处不足一米宽长约十来米高约两米的高坎,高坎的外沿,是一排铁铸栏杆,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一块平地,是招待所的地基,右边靠前,是一个三四米见方的岩石群,一些大胆的年轻人,爬上岩石上,临崖架起了相机。人越聚越多,一会儿功夫,整个光明顶上,人黑压压地满是,都在往前挤。早晨的寒气,丝毫没有减少人们的热情。令人产生一种感动,曾几何时,我们看到人们如此的热衷,期待着,某件新事物的产生。有人在叫,起来了,出来了。我把目光投向东方,这时天际已有一些泛白,远处的山峦,象是一些丛林灌木,看不太真切。天边的鱼肚白向两边拉长,有些微的红光映射出来,大约是云层太厚,始终不能确切地判断,太阳会从哪个位置喷薄而出。身边有人在挤,我一只手紧把着栏杆,以免掉到身后的平台上。按理该是太阳升起的时候了,但却迟迟不见,有人说,大约看不到了,一种惋息。十分钟,二十分钟,时间过得慢极了,待到天气已经转明,我们还是没有见到想象中园园的、火红的太阳。人群开始疏散,失望的情绪似乎都能感觉得到。我们回到招待所,弄了些水洗嗽了一番,吃了些干粮,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征途。 同行三人一起下了光明顶,过了啥海,往莲花峰进发。不料走了一段路,忽然感觉到膝关节疼痛难当,渐渐有些放不下抬不起,一动就象是骨头被撕裂了一般,渐渐地有些落伍。同事回头问我怎么了,我说可能是有些关节炎,得慢慢来,你们先行,我在后面赶,没有事的。他说,看来不服气不行。我笑着答,黄山没有征服我的心,却征服了我的腿。他说,好看的地方还在前面哩,我说,急不得急不得,你们还是先行,我在后面边看边行,到那边山底会合。他说,那行,我们先行,你慢慢来,别着急,有事打手机。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我干脆坐下来,揉着膝盖。我后悔昨天的莽撞,过度使力才有了今天这个结果。坐了一会,又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疼得厉害的时候,又坐在台阶上,这时候,真想有一条直飞而来的缆车,载我下山,回到家中,在舒适的沙发中躺下来。什么美景,什么佳境,一概都不想去游历。我想起了那些来来回回,辛辛苦苦的日子,想起了孤寂无味,彷徨无归的生活,这一切,似乎都变得陌生而遥远。但眼前似乎也没有选择,只有自我解救,后来,不知怎么挪上了莲花峰,怎么下了莲花峰,怎么又走下山,找到了那前来接应的车辆。关于黄山首次游历的印象,也就是只有开始那么一段风光,而后记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地忍痛前行了。记此残篇,以做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