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黄山、千岛湖游记

将去黄山的前一夜，4岁的儿子连续发烧，把我折腾得够怆。凌晨3点，又一次抱着他上妇儿医院，打针挂滴。直到6点多才稍稍平静，而此时距火车发车时间已不到一个小时了。

准确地说火车的发车时间是5月25日上午7点30分，计划的路线是从甬城乘火车到杭州，再由杭州转乘汽车到黄山屯溪。这次与我同行的是海洋渔业公司、渔业钢丝绳厂、立华制药厂的42名一线职工,他们是由单位选送去短期休养的，用讲政治的话说，这是党和政府关心爱护职工群众的具体体现。而我则是为他们服务的工作人员。

火车与汽车的行程分别为3个半小时和6个小时。当天的旅程是顺利的，只有我自己在杭州转乘汽车时，因为在车站的墙角急匆匆地图了个方便，而被罚收了一张5元面额的“杭州市当场处罚决定书”，也真是见鬼了，这挂红袖章的老头，好像专门是在等着我交钱，站在身后连找零的钱也准备好了。我没法跟他争辩，谁让自己在人家不设厕所的临时车站里沉不住气呢？

从杭州到屯溪坐的是双层卧式客车，车上6小时的昏睡多少弥补了一些给儿子看病而失却的睡眠。晚上6点多，我们就已住进了黄山屯溪的电力招待所，虽然住宿条件简陋，但还算干净，对于不常出门的一线工人来说真的觉得够满足了。

屯溪是黄山的中心，从屯溪出发到黄山山脚约有2个小时的汽车行程。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8点不到就已等候在黄山云谷寺客运索道之下，这条索道该是有些年头了，10年前，我第一次登黄山时，就曾乘它上山，索道斜长2803.9米，落差772.8米，揽车客容量为40人一次，每小时可送300余人上山。因为游客多，我们这一队伍被分作三批才络续乘上海拔1600多米的白鹅岭。坐在揽车上，俯视群山，苍松翠柏历历入目，峥嵘奇石尽收眼底，真令人飘飘欲仙。

40几人在山上会集，已是中午时分，我们随意吃了些干粮，就开始作艰苦的寻景探奇，先是赏玩了三面临壑、奇松林立的始信峰；又远眺了摩天劈地、天工造化的十八罗汉朝南海；登临了凉风沁人、谷幽崖峭的清凉台；接着又有那巍峨奇秀的曙光亭，惟妙惟肖的猴子观海，还有那俊俏挺拔的黄山松一一入目，身临其境，其情、其景、其趣、其美，真非图画可以描绘、诗人可以言达，更非我的这杆笔可以尽述。

晚上就宿在山上的旅店，叫西海宾馆，只是我们不够挡次，并不是住在宾馆里面，而是宾馆临时搭建的一个大杂铺，十几个人一间，上下铺，床上只有一套潮湿的脏兮兮的被褥。那天晚饭的时间大概在傍晚5点半，因为山上的食品、菜淆都由脚夫一担担一步步挑上来，所以这里的饭菜很贵，一个鸡蛋2元钱，一瓶啤酒10元多，我们这些工薪人员怎敢在此奢侈，匆匆咽下一碗饭，有个半饱也就算了。

黄山的晚霞很美，饭后，勤快的导游带我们兴冲冲地登上了丹霞峰，此时苍山如海，残阳似血，沐浴在这无限夕阳之中，涌上心头的是人生易老天不老，天宇永恒人世霎逝之感叹，我们就这样坐着，看着余辉慢慢散尽，听着松涛从山谷阵阵传来。我们只能这样，也只有这样了。

安照游程，第三天一大早便要开始步行返回山下，一路走过的景点还有光明顶、莲花峰，一线天、半山寺、慈光阁等等。上山容易下山难，近6个小时的行程，把我们这些城里人累得几乎趴下，而腰酸腿胀的代价是黄山扑面而来的秀丽的峰峦，动情的山麓，葱郁的松柏，静幽的清溪，还有由此而生的美好遐想。

下山的晚上还是宿在屯溪，屯溪有条老街，很是繁华，一到晚上华灯齐放，人流熙攘，煞是热闹。老街上有许多古玩店，并以卖歙砚、徽墨居多。歙观取石于徽州龙尾山，就是现在的江西婺源，与端砚、澄泥砚、洮砚并称为唐代四大名砚 ，它石质坚韧，纹理缜密，上好的砚台还有闪亮的星点自然生成，深得文人推崇。不知是偏爱，还是赶风雅，我咬咬牙掏了3百多元钱买下了一方巴掌大的砚台，上面也见有几分雕饰：一抹流云烘托着明月，星光点点，山峦之间，一江秋水，小船渐渐旁岸……

一觉醒来，已是本次旅程的第四天了，赶早我们又驱车来到了安徽的深渡码头，从这里乘船便算是千岛湖之旅了。时值农历4月，正赶上当地枇杷成熟，码头上人头攒动，村民们提篮担筐，向游人争相兜售着那一个个金黄圆润的枇杷，2元钱一斤，吃上一枚，鲜汁四溢，甜美甘爽，清香满嘴，真令我们享尽了口福。

名声不蜚的千岛湖位于浙江省淳安县境内，它的历史不足40年，是当年为建造新安江水电站拦江蓄水而形成的人工湖，面积86万亩，相当于3000多个的杭州西湖，湖内有大小岛屿1078个，故以千岛名之。现今，当地政府已在这些岛屿上做了不少文章，开发了不少集旅游、养殖、观赏于一体的特色项目，如蛇岛、鹿岛、桂花岛等等，吸引了大批中外游客。

由于时间紧迫，我们这次千岛湖之游，沿途只上了二个岛屿，一个叫孔雀岛，一个叫望千岛，也不知是刚登了黄山太累了，还是曾经沧海的缘故，这二个岛并没有激起我们多大的游兴，大约下午2点多，游船便停靠在新安江水电站的大坝旁。这里已是浙江建德境地了。

当晚宿在建德，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久违的小城，我曾几次到过这里，而印象最深的是86年9月的一个满月之夜。那天，我和同事从金华开会回来，初游建德灵栖洞天，晚上就住在建德城内一家临江的旅店。午夜，我被同宿的呼噜声吵醒，披衣走出客房的平台，遥望建德江，只见皓月千里，清辉满江，树影斑驳，夜色静穆，霎时间，我的心，我的情被凝固在这无尽的秋月、秋江、秋景、秋色之中，许久，许久我都沉浸着一种无以言表的幽美。“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 孟浩然的《宿建德江》在我心头涌上，冥冥际我仿佛就是那昔年的诗人，而诗人又会在哪儿呢？天是低的，树是远的，只有月是圆的是近的，可月，却在水中？！

5月30日，已是这次旅行的最后一天了，我们开始从富春江经杭州返回。富春江不但有其美丽的名字，更流传许多美丽的故事。春秋时的伍子胥留着他的渡口，严子陵的钓鱼台在轻轻的诉说，南峰塔、保恩寺、葫芦瀑就像一枚枚甘甜的橄榄给人以清沁的回味。

下午5点半，我们乘上了由杭州返回甬城的火车，至此，为期6天的旅游休养将拉上帷幕，按理我的这篇零乱的游记也该就此搁笔了。但偏在这个时候，在闲聊中，让我得识了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家庭，这样一些事，我的心再次被揪了一下。她是制药厂的女工，45、6岁的模样，16岁支边去黑龙江，已有30年的工龄了，她有幸能参加这次休养旅游完全缘由她几十年为厂里所作的贡献。她出门时带了一个很大的旅行袋，我猜想这或许是她支边时用过的。短短的几天，这个超大的旅行袋居然被她塞得又鼓又沉，她的同事说，袋里全是从黄山、千岛湖捡来的鹅卵石和几包当地2元钱10个的梅干菜酥饼。我不禁惊诧，黄山、千岛湖多的是鱼鲜果品，多的是地方特产，难道此人竟吝啬如许？

面对同事的哄笑，她很平静也很坦率，她说鹅卵石带给她10岁的女儿玩，因为是支边青年，一直盼着回调，所以她很晚结婚。几包酥饼是带给家里人尝新的，她没钱可供闲化，去年丈夫下岗了，她自己也就400多一月的工资，家里还有一位瞎眼的婆婆要供养。我问，你婆婆就只有一个儿子？她说，丈夫有兄弟4人，可都或下岗或失业，她住在婆婆的老房子里怎推得了？她说，她每月给婆婆30元的生活费。“我们还能怎样呢，就这30元钱，每月能按时交到婆婆手中已是大孝了。”

我无言以对，此时天已大黑，轰鸣的火车在漆黑的夜里呼啸……

（1997年6月9日于劳动局再就业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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