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bruary 17 7 2008年2月4日夜8时49分52秒,一束幽蓝的光猛地穿透了绿的胸膛。 那一刻绿只希望它是丘比特之箭,而不是他娘的X射线。 医生告诉绿,她得了肺炎,绿却在端详着片子中自己锁骨和排骨,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胖。 2月4日夜9点35分,绿开始了她奇特的新年旅程。一股生命的清泉汩汩注入她的左手背上的第二根静脉,清泉的学名叫诺氟沙星。 2月5日夜8点05分,护士小姐狂拍绿的手背寻找下针处,而绿则发誓以后再也不像这样子拍任何一个狗狗的手背。 8点15分,绿的手腕肿得像馒头,针扎穿了她的血管,药水都注到皮下去了,绿本来想发出猪那样的惨叫,但是护士小姐从她的右手拔出针头又插进了她的左手,刹住了她的叫声。窗外的焰火呼啸不绝,绿在除夕夜里举着两只滴血的手欲哭无泪。 以后的5天绿每天背着包包如同去上班一样,在医院的输液室里自得其乐,朝护士小姐致谢,朝难友们微笑,朝那些叫嚷得像野人一样的胆小的小男孩暗地里抛出最恶毒的诅咒。 2月9日下午3点02分,一起输液的难友惊觉孜孜不倦埋首于侦探小说的绿的盐水瓶早就干涸了,帮她打了铃。铃声未息,一个神色恍惚的粉红色的护士小姐翩然而至从空瓶拔出引流针然后插入另一个瓶子接着又翩然离去,绿在惊叹天使的神出鬼没的同时,打算用一只手玩怪物猎人的游戏以消磨剩下的一个小时。 接下来的10秒钟,绿在钓一条价值500点的小金鱼时,不慎跌落了PSP,记忆卡从卡槽里弹出撞碎了一角,绿靠到处打杀挖墙脚出卖2点一个的蘑菇才攒起来的285674点就此归零,绿打算再度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余光看到输液管内有一段半米长的空气柱正在不怀好意地缓缓朝她匍匐前进。绿想起曾经看过一个悬疑片,某人为了谋杀一个病人,朝他静脉中输了一针管空气,那个病人就此死翘翘…… 绿的病友瞬间只看到绿的后脑勺和她飞在空中的小辫子,她一只手高擎着盐水瓶儿,朝护士室绝尘而去,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看到了自由女神,差点就喊道: “America!” 5秒后,那段阴险的空气柱伴随着绿的鲜血一起冲出输液管,护士小姐惊出一头汗,连连说“还好发现的早”,并朝绿鞠躬道歉,绿故作轻松的说没关系啦,不过空气进了静脉人真的会死么?护士小姐说,死倒是不会,不过要放血,你心脏好么? 绿一听自己差点就要亲身尝试这种时髦的中世纪包治百病的野蛮疗法,终于以昏厥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心脏其实很弱。 24小时后,度过一个失眠的夜晚,带着两个青色的眼圈,和遥相呼应的手背上的7个青红的针孔和一片淤青的皮肤因而想把名字改为“青”的绿坐在医生面前,“医生,我恶化了,昨晚咳得更厉害了。”医生说:“你都肺炎了还野在外面!肺炎应该住院的!先去照个X光,再来办入院。”绿想起前一个医生是这样跟她说的:“肺炎?不要紧的,打吊针就行了。你实在想住院我也不反对。” 奶奶的! 2月10日下午3点半,照X光片的医生对穿着粉红色的史努比睡衣的绿很殷勤。上次同样是他,态度却是恶劣的可怕。也许因为上次穿的睡衣是绿色的,上面还有个维尼熊。也许那医生的股票那天在一片红色的大好形势下独呈绿色,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牛中熊市…… 丘比特托X射线转告绿,照100次X光就可以得到1次丘比特之箭的眷顾,所以要有耐心,绿托X射线转告丘比特:“去你姥姥的蟹粉蛋。” 半小时后,绿闭着眼等待医生宣判:她的手背上需要再增加100个针孔——其中88个要体谅实习护士的水平——因为没扎准作废了的,或者因为医疗事故被频频放血从此变个废人,或者入院一个月和旁的肺炎病友互相传染至死的时候,医生宣告绿可以回家了。 至此绿相信“黎明前的黑暗”、“螺旋式的上升”、“回光返照”之类的哲学原来不是骗人。 带着听诊器的医生问:“你害怕我么?怎么心跳这么快?” 绿小声地说:“因为我坠入爱河…… 再让我吊3天盐水巩固一下吧,我怎么觉得恶化了呢?” “好吧,既然你坚持。” “医生新年快乐~~~” 医生还没来得及和绿同乐绿就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张关于她排骨的X光片静静的躺在他的面前作为临别的纪念。 下午4点15分,绿在易买得的宠物专区看了10分钟的狗狗专辑;在存着5盎司家庭装冰淇淋的冰柜前踌躇了5分钟;在一群长胡子的鲇鱼面前呆笑了2分32秒;冲着一堆硬邦邦的咸鸡尸体上的广告做鬼脸,那广告的图案是一群健康可爱的鸡在阳光灿烂的草原上故作幸福状。 下午4点30分,绿趴在一辆购物车上,在一排排的货架前滑行,一边滑一边唱着:“我是没人爱的小鼬鼠~~~”一大瓶强生婴儿“装嫩”润肤露在空空的购物车底晃荡着。 “我紧紧拥抱着你,抚摸着你粗糙而又茂密的头发,你的湿润的鼻息拂过我的面颊,你是如此的温柔和文雅,我紧贴着你肥胖胸膛的心脏快要融化,啊,亲亲,不要用你舔过便便的舌头舔我的脸。”下午4点45分,绿和她的朋友古代牧羊犬妹妹名叫“戆戆”者在花园里相拥时如是说,“病中有一个大大的抱抱果真是万应灵丹。” 2月11日下午2点07分,绿在秋千上摇晃,在阳光下吃着一个大大的提拉米苏。 她抬头看看蓝天白云,苦苦的巧克力粉在舌尖上融化。 “世界真美好。”绿说。 不对,原话是这样的—— “吭吭~~~这世界真他妈美好~~~吭吭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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