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过怒江峡谷

下山的路真是险要，不仅仅因为是砂石路面，不仅仅因为路面很窄，还因为这里地质条件的脆弱。山上本来植被就少，开出的公路断面给山体的滑坡造就了一个机会，沿途下去，大大小小的滑坡的痕迹到处都是。公路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浮砂，看上去好象是平整的，但里面却隐藏着车轮爬出的沟道，要是不小心碾进了这个沟道，是很容易翻车的。下到半山之时，武警交通部队正在修路，坡体的挖掘面都用石头砌起了高墙，排水沟、涵洞等都十分完善。他们告诉我，大概再过个三到五年吧，这里的公路，包括整个川藏线的公路可能就好走了。半山之上有一个地方，堆砌的石料很多，上下行的车辆就在这里堵住了。要是在其他地方，即使堵得再严重一些，我们的摩托车也是可以见缝插针地钻过去的。我们的两辆先行车子已经在没有堵的时候过去了，我们剩下的五台到的时候，已经堵得一长溜了。因为砂石和浮土覆盖的缘故，难以分辨路坎的虚实，所以，包括我在内的四台车子都是靠里坎停的，只有摄影发烧友石兴国把车停在外坎，并且人一直骑在车上，用两脚垫着。我看一时半会是通不了的，就到那石堆中去寻找奇石。就在我把玩一块石英石的时候，正在工作的民工呼啦一下就朝外坎涌去，似乎还听得他们在说，有人摔下去了。先前我查看地形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个大概，知道我们停车这段外面的坎有二三十米高，而且十分陡峭，其坡度在80度以上，几乎就是垂直的。从这样的陡坡高坎摔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把石头随手一摔，跑到路坎边一看，只见石兴国在陡坎下拍着屁股，一脸尴尬地朝上面笑。

原来骑在车上的石兴国还是想从外坎挤过去。他垫着双脚，一点一点地往前挪。他说，前面就是一块平整的大石头，就很放心地把右脚踩在上面，谁知那石头是松动的，刚一用上力，它就哗啦一下坍塌了。失去重心的石兴国车子往外一倒，加上此时的外坎已是虚的，人也随之摔了出去。石兴国回忆说，他当时是脑袋先向下的，滚了几滚后，他脑袋又朝上了。他说，他甚至还站起来跑了几步，因为太陡，无法站立，他就一屁股滑了下去。上来的石兴国除了雨裤擦破一点点外，竟毫发无损。看着走到身边的石兴国，我连叫阿弥陀佛,如果不是神灵保佑，这一跤摔下去，那后果还真是难以预料呢！电视台的记者袁昌俊说，他刚把摄象机收回包里，石兴国就摔下去了，要不把全过程拍下来，就是回到家里石兴国看了肯定还要打抖的。

在这以前，我们除了在重庆的黔江都摔过以外，这么长的路途，谁都没有再摔过。石兴国的这一摔，不仅摔得他心惊肉跳，而且把我们大家也摔得心惊肉跳。虽然我们都调侃石兴国，说他是高山摔好汉，授予他摔不死摔不怕的“光荣称号”，但大家都知道路途的凶险，于是越加地小心翼翼了。

堵塞很快就被排除，在武警战士和民工的叮嘱和祝福中，我们又如履薄冰般的继续下山。石兴国摔交的地方是在半山上，下山的路途虽然仍然曲折遥远，但路面经过修整后，比起上半截来，是要好多了。一个较大的藏族村落就在路的旁边，几抱大的柳树东三棵西四棵地葱郁着。顺着峡谷有一溜青稞地，从上面看去，就象是人不经意在山坡上摊晒的地毯,那葱绿的颜色看上去真的十分地舒服。武警交通部队的营房就在村落的周围，或是搭起的帐篷，或是租用的民房，那些大型的施工机械，把村落和公路两边的缝隙都占满了。所有施工的人，包括我们的战士和军官，他们的脸膛一律黑里透红。以前我们曾无数次的讲“奉献”，但只有到了这里，看了这里，我们似乎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奉献。

终于下到了山底，但一条浑浊的汹涌异常的河流却横在了眼前，这就是闻名中外的怒江。怒江发源于藏北高原的那曲一带，奔腾了近千公里后，在这里进入了横断山脉。那曲一带的河流是异常清澈的，但横断山脉由于植被稀少地质疏松，怒江就变得浑浊不堪了。公路沿着怒江西行，两岸的山高耸云天，它们就隔着一条窄窄的怒江相互对峙，黄黄的山体和黄黄的河水，使人沉闷忧郁。西行不远，一座高大的石拱桥横跨怒江之上，那凌空飞渡的姿态，配以两边的千仞绝壁，使这桥的姿态更加雄伟壮观。桥的东边有一栋两层的楼房，紧紧地挨着石壁，大概有一个班的武警战士就驻扎在这里，守卫着这生命线上的天堑。我的同伴不知怎么的，又被我远远地抛在后面，我一个人就先过去了。桥的东头有一个武警战士在站岗，那挺直的腰板，那闪亮的枪刺，十分的威武。我把车听在西头，折回去和他交谈。他说他是河南人，在这里有一年多了，听说我们要去西藏，他不理解，但他还是说，论条件西藏是十分艰苦的，论风光和风情，谁也不能否认它的美丽和淳朴。我问他到过拉萨没有，他说去过一次，印象还不错。我又和他谈怒江和怒江大桥。他说，很久以前，解放军在修建怒江大桥时，是十分艰苦的。他说，有一排的战士，在修建的过程中都陆续牺牲了，到桥修建通车的时候，只剩下排长一个人。这个排长实在忍受不了这巨大的悲痛，就在修桥的地方投江而死，追随他的战友而去。他说，就在桥东边的石壁上，就有一幅崖画，画的就是一个正要投江的战士。我没有回去找这幅崖画，我相信，这一定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到家以后的8月，为了庆祝建军节，中央电视台播出了电视连续剧《走进喜马拉雅》，说得就是川藏线上汽车兵的故事，从这部电视剧中我得知，当年在修建川藏公路时，是每一个里程碑下就有一个烈士。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当过兵，我这一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曾经当过兵的。而现在，我将更加地崇拜他们和尊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