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李莉:伏尔加河旅行记

2001-02学年我在俄国，回来前花3个月时间跑了跑，后来攒出

一本游记，这篇投给了浙江图书馆。照片是我们自己随船拍

的。 李莉

在俄国，说起树，人们想到的是白桦；论诗人，惟普希金是瞻；倘若提及河流，则非伏尔加河莫属。像黄河对中国人一样，伏尔加河是俄国人的母亲河，千百年来，她滋润着占东欧平原总面积三分之一的肥沃土地，沿岸众多大小城市，哺育了俄罗斯的富饶，谱写出俄罗斯文明。

伏尔加河对中国人也不陌生。画家列宾笔下“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低沉苍劲的“唉依乌嗬呢”的纤夫号子，早已深深刻在很有“俄罗斯情结”的几代中国人，包括我丈夫和我的记忆里。因此，为了漫游伏尔加河的梦想成真，我们风尘仆仆来到作家高尔基的故乡下诺夫哥罗德，准备从这里逆流北上莫斯科。一安顿好住处，我们便直奔轮船码头买票，没想到这一跑，在我们逗留的两夜一个半白天里，竟然就是四趟。原来，伏尔加河上从莫斯科到南部阿斯特拉罕的客轮隔几天一班，单程行期十天，平均航速每小时二十五公里，在每个重要的城市都会停留，停靠时间少也必在一小时以上，最多的达五个小时，足以让游客上岸游玩。而绝大多数的夏季乘客坐船也并不为行路，那样的话，乘火车或飞机快捷经济得多。大家主要是休闲观赏，好好享受“母亲河”的温馨。因此，船票才会紧张到年年都需提前几个月预定。记得有个苏联短篇小说，讲的就是在夏天度假旺季到处托人搞车票，结果是一共到手35张票，不得已到车站候着一张张退的故事。

轮到我们呢，则是从第一趟买票未果，第二趟找值班女站长商量，第三趟直接上船找船长，第四趟方才在动了恻隐之心的船长安排下，如愿以偿地坐进了船舱。只是票钱虽然在开船后付给管客舱的大副了，奇怪的是他一直没给票，我们担心，万一途中有人查票，可就说不清了。去讨吧，我又生怕惹恼了他们，轰我们下去，直到船走一天多，才忐忑着去问。大副的回答是票绝不可能给，我要求他写张条子，对我们也算是个留念，这恐怕是一生唯一一次乘船游伏尔加河呵。大副仍不为所动。过后我们猜测，这钱准是落入他们几个人的腰包了。因为船开不久我曾注意到，船长、大副还有两个负责乘客上下船的老船员，在一起喝酒吃肉肠。那两个老头一路上还对我们特别客气，每到一站特特告诉开船时间，我好奇看他们工作时，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天。真是善良的老头，那笔“灰色收入”他们未必分得到多少。顺便提一句，大副分配给我们的四人舱，舒服又方便，冷、热水都有，且直到莫斯科都再没有别人进来。另据同船的老太太“告密”，空舱位还有。回想搞票时的艰难折腾，不由慨叹：这些“同志”呵！

七月是俄国最热的季节，也是游伏尔加河的最佳时机。迤俪蜿蜒三千多公里的伏尔加河从发源地，莫斯科西北约300公里外的瓦尔代丘陵到南部阿斯特拉罕注入里海，依次流经特维尔州、雅罗斯拉夫尔州、柯斯特罗马州、伊凡诺夫州、下诺夫哥罗德州、马里共和国、楚瓦什共和国、鞑靼共和国、乌利扬诺夫斯克州、萨马拉州、萨拉托夫州、伏尔加格勒州、阿斯特拉罕州。她的总落差仅有190米，整体上是一条典型的平原河流，可每一段景观却各各不同。南段的萨马拉城附近，川流峡谷，两岸是长满苍松翠柏的高山险崖。出峡谷，弯个大弧进入辽阔的平原，那里常有成百上千的野马出没，在河边岩石嬉戏。过了萨拉托夫城，景色渐趋荒凉，到处是夹杂着大小沙砾的旷野，河面逐渐加宽到4800米，穿越的是不毛之地。我们乘船行驶的是北段，沿途应该是俄国最富饶的区域了。这里没有高山峡谷、急流险滩，河水平缓，两岸洁净的沙滩上，星散着白色的帐蓬，几乎赤裸的男女老少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许多规模不大的东正教堂掩映在绿树丛中，红红白白的屋墙顶上，涂成蓝色的“洋葱头”好似融在渺渺的蓝天里；而那些金粉烁烁的，阳光底下，更加亮一重光辉，多放一重异彩。遥想列宁当年，视宗教为毒害人民的精神鸦片，亲自带头拆毁教堂，可他是否预想得到，苏联解体，百废之后，俄国人最先立和兴的竟是教堂！真是造化弄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