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瑞士游记（二）欧洲之巅—少女峰（Jungfrau）

April 13

瑞士游记（二）欧洲之巅—少女峰（Jungfrau）

山对于人类世界如同海一样，大地对于我们而言是最坚实和安全的依靠；但是大海是迷般的浩瀚，可以一洗蓝色到海的最深处。而山，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我们只能仰望，我们只能攀登，记忆中离珠穆朗玛最近的一次，是2002年的夏天，本来计划好两天后到珠峰大本营。结果第一日就因为去那木措湖，在半路因为高原反映挂倒了，在当雄的医院里，据说昏迷的自己被如何如何输氧抢救，如何如何看似命悬一线。所以后几日，只能和哥哥在拉萨闲逛，

再没有按照自己曾经憧憬的那样可以去珠峰。

英国是一个地势起伏，但是没有什么山脉的岛国。好不容易有一个苏格兰高地，虽然景色是极美的，但是所谓的山还没有临潼的骊山高，大概花了登秦始皇陵差不多的时间就攀上了高地的某处山峰。我是一个喜欢山与水的人，喜欢把爱情称作山水之约，喜欢那句其实到现在也没有读懂的“当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到如今，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我一直是个无法专注的人，唯独面对山水的时候，目光也无法片刻游离。

少女峰是欧洲最高峰，我一直想搞清楚，为什么要叫做少女峰，这样美妙的名字，就算我对少女峰一无所知，也会一定想一睹它的绝世风采，从飞机在日内瓦机场降落的时候，我的脚步已经无法控制的一路奔向少女峰的方向。3月24日，是哥哥的生日，在那一天正如我的旅行计划一样我们要去少女峰看雪，或者只是要去看少女峰。波恩的第二个清晨，我们7点半就从青年旅社出发，向少女峰进发。波恩依然是阴沉的天气，在街边随便找了一家灯光温暖的餐馆，只各饮一杯咖啡，两人分一个牛角面包，细细涂了果酱在上面，慢慢放入嘴中，享受一下美名远播的瑞士面包。街头的人总是打量我们两人，大概单独的两个亚洲面孔（没有跟随旅行团）在波恩清晨的街头有些突兀；当我们想迎着那些目光友好微笑到早安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收回自己的目光。反到我们两人有些小小尴尬，因为在英国已经习惯和就算陌生人眼光对视也会微笑示意，但是瑞士象是另一种习惯了。于是以后，我与哥哥都是坦然接受被打量的各种目光，自己还是谈笑自如，完全当作透明。

瑞士的火车线路是非常方便的，去少女峰必经的一个站，是雪山脚下的一个小镇（Interlaken），用中文翻译就是湖的之间，顾名思义因为小镇位于两个湖之间。那是一个随便抬头就看得到雪山美景和湖水澄澈的宁静小镇。当日因为要去少女峰，所以没有在那个小镇做任何停留，就换了另外的火车继续向少女峰挺进。只是在换车的时候，突然间发现远远近近的人，都是拿着滑雪板全副武装，本来在火车上看到车厢之间都有特别的空间用来摆放滑雪板，已经异常激动还特意派照片留念，只是火车停到Interlaken，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才蓦的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来滑雪的，几乎每个人都是从头到脚的滑雪打扮，我们两人就那样突兀在人群中，装做毫不在意的，其实内心已经被打击坏了，原来从四面八方奔来的都是来滑雪的。那种景象，可能在之后的岁月了，如果不再回到瑞士那些雪山口的小镇，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复制的，那一刻会让我误以为，生命就是为了如何如何奔到这里，奔到这里把自己从头到脚的武装，然后再手持滑雪板，以如何的姿势或者速度从雪山上高高滑下。

在国内也去过滑雪场，那必定是要先交进门费，然后找地停车，然后再租滑雪板，滑雪服，

笨拙的，拥挤的；然后再缆车上山，慌乱的，避着眼睛只是一股脑的从高处往下冲。而这里，你甚至找不到滑雪器械出租的任何商店，所有的人从火车上下来就已经是全部滑雪行头都武装好了，手里都架着长长的单板或者长长雪橇。几乎所有的人，在车上已经换好和雪板，雪橇配对的厚重的滑雪专用鞋，于是整个火车站都充满了厚重的滑雪鞋敲打地板的声音。我与哥哥就这样被那些滑雪的人淹没了，一时间我根本看不到他，只是那些人群那些有着雪的味道的人群。

虽然有齿轮火车通向少女峰峰顶，但是中间换车的过程却是极其繁琐的。不同的火车公司，只负责不同的线路，从Interlaken 到少女峰，要换三次车，但是也恰好是因为等待下班火车的不长时间里，可以在路过的小镇上随意逛逛，不是期待之中的，却有些风景恰似永恒。Lauterbrunnen是第一个中转的小站，法语的意思是瀑布。所以自己想当然觉得应该是到处遍布瀑布的地方，可惜如果说是看瀑布，走了大概有20分钟还没有看到瀑布的踪影，开始隐约失望，可惜另有风景可以随处可觅，抱怨上当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小镇的美丽吸引了。大概所有的雪山小镇都像是山之间的隘口，朝远处眺望，雪山影影绰绰，但是却和云交错在一起，一时间辨认不出是雪还是云。从那时起，就仿佛置身雪国当中，偶尔依稀可辨的是雪山中房屋的影像。小镇的路边有很多小店，有些商品就随意放在门外人路过的人赏鉴；我本来想买一顶有瑞士国旗的长帽，那种耳部会特别设计的长帽，正兴致勃勃地试戴，路过的一个大叔却冲我嚷起来，一边摇手，一边指天，还不断摇头，但是因为他讲的是法语，我完全听不懂，只有堆出甜美微笑，频频点头。末了，哥哥问我知道他讲什么吗？我说他肯定说，今天是个好天气，不用买这种帽子御寒，其实我是为了臭美，不是为了御寒。果然抬头的时候，阳光有些清晰起来，穿过头顶的云，有些碎金般的光线铺展开来。

一直的印象中，阳光与雪定是天敌；在美的雪在阳光中一定会带着暗色溶化开，之后就毫无踪迹。换了登山的齿轮火车，木质的窗棱，还有桌椅，包括车厢，像是回到了多少年之前，而眼睛在霎那间就被雪淹没了。铺天盖地的，无止尽的茫茫白雪，那一刻象是世间万物都只是为了陪衬雪的存在，窗外路过的松林，窗外索道上山滑雪的人群，又倘或是在车窗外疾驰而过得正在享受滑雪的人们；而阳光也在那种特定的时候从高处的天空倾泻下来，火车途径的小站旁，总是有短暂休息的滑雪人群在阳光中，在雪地之上，坐在雪山某初露天小酒吧，对着雪的晶莹，光的澄澈品酒聊天，每个人似乎都在微笑。

记得少年时代，最大的梦想就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是在那日，心里却被某种震撼的情绪感染着。突然间明白了，为何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如果你幸或者不幸，在你还太过年轻的时候看到过，又或是遇见太过美丽的景致，那之后的岁月大概如何的惊心动魄，在你的眼睛都只是淡而无味的。之后的旅程，我几乎已经变得异常沉默，眼睛第一次作为唯一的接受器官在去往少女峰的路上，我只能用自己的眼睛接受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雪国，所有的思想都被那种震撼强大的攻占着，让我无法思考，无法言语。那样的一个，如果不曾遇见，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一个会因为雪的白色而完全那样纯粹的美丽着的世界。就算有如何多的人，象我们这样从所有方向奔来，就算是有如何多的文字怎样去费尽心思描述过你的美丽。可惜，在那一刻，万物为零，时间静止，只有那茫茫的雪原，雪山，蓝天，白云，如此美丽，如此静谧，如此无法忘怀。

齿轮火车会经过那些名字拗口的小站，总有滑雪的人会从火车上直接跳入雪中，然后就迅速在满眼的雪中变为小小的不可辨认的黑点；又或是有滑雪的人从高处急速向只停靠不足一分钟的火车赶来，可惜会少少慢那么几秒，和火车擦间而过，留在原地感叹。终于在中午时分，被火车拉上了少女峰，简单的午餐之后，就从瞭望台出发，向少女峰攀登。所谓的攀登，只不过是短短的5分钟，还是在有护栏的甬道上行走，完全没有自己曾经以为的惊险。雪峰如何寒冷，风大，对于我们两个误闯冰雪世界的人，象是被雪景吸取了魂魄，就算冷风如何在脸上划出如同刀锋一样疼痛的痕迹，只是站在比云还高的少女峰顶，一边和高原反映做着斗争，一边大口呼吸混合着云与雪味道的空气，那一刻我情愿生命只不过如此而已，那一刻我甚至想象自己可以化作任何可以在雪中生长的植物或者可以和雪峰并肩的云，那样生生世世，那样无休无止。

我和哥哥，两人从寒冷的雪峰冲进瞭望台的温暖中，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彼此嘲笑对方如何狼狈，干最后一班火车下山，选择了和来时相反的另外一条线路下山，两人都只是望着窗外的雪，不言不语。突然才反应过来那天恰好是他的生日，于是转过头对着他微笑，说生日快乐。生日快乐，还有谢谢你可以陪着我看到这样的风景，这样让我如同种了情蛊，完全深爱上它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