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散文：湮没的州桥

开封的州桥遗址，位于现在繁华市区中山路中段处，从那儿路过，如果我们稍稍留一点心，就可以看到大街的西边人行道旁有一个不高的石碑，上书四个字：“州桥遗址”，是黑颜色、竖排的隶书字体。

我们承认，作为开封来讲，特别在一千多年前的北宋时期，汴梁城是京城，是首都的所在地，那么州桥应该是或者肯定是一座著名的桥梁，这一点是毫无疑义的。我们追溯一下州桥的历史吧！作为州桥，始建于唐代，名汴州桥。到了五代时期，人们又把它称作汴桥。到了北宋，开国皇帝赵光胤建都于汴梁城，因州桥座落于御街与汴河交汇处，又沾了天子皇上的光，好事者就将汴河比作天河，州桥也改了名字，称之为天汉桥。但，普通老百姓仍是习惯把它称为“州桥”。而且，尽管州桥已经在几百年前湮没了，可是现在开封的人们仍是把它称之为“州桥”的。我们可以想象，在繁华的京城里，州桥因为御街的宽阔与宽敞，其气势也是巍然然，甚为壮观！《东京梦华录》载：“其桥皆青石为之，石梁石笋楯栏。近桥两岸皆石壁，雕镌海马水兽飞云之状。桥下密排石柱，盖车驾御路也”。经当代挖掘考证，州桥乃拱型桥，其东西宽30米，南北长17米。在州桥附近，有夜市，犹如现在的鼓楼夜市一般。在那里，买卖食品直至三更，名州桥夜市。在这里，更有传奇故事在那里发生，《水浒》中，青面兽杨志因穷途潦倒，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无奈之下，在州桥处售卖家传宝刀。不意，遇见东京泼皮牛二，在其无赖纠缠和百般刁难之下，情急之中，怒杀泼皮牛二。由此，青面兽杨志也被打入大牢，后被发配充军，人生命运的重大转折从此开始。

世间万物，“靡不有初”作为州桥来讲也是同样。中外石桥有三种最基本的形式，即拱桥、梁桥和悬索桥。它们的起源完全仰仗大自然的赐予和启发。但是，拱桥的出现却要晚于梁桥和悬索桥。然而，拱桥却是地球上出现最早的一种“天生桥”其诞生时间远远早于人类始祖诞生的时间。天生桥非常坚固，只要大自然不毁灭它们，它们就会永远屹立。天生桥遍布全球，在美国有几百座，其中一座名为“虹桥”，号称世界最大天生桥。虹桥雄踞泻入科罗拉多河的桥溪峡谷之上，离地94米，足有30多层楼房高，跨距85米，顶部厚13米，宽10米，全由橙红色和玫瑰色砂岩构成，宛若彩虹横空，故名“虹桥”。在中国也有许许多多的天生桥，四川奉节县有一天生桥，名曰龙桥。全长83米，宽8米；拱桥上窄下阔，略呈棱形，宽12.8米，厚36.6米；桥高190多米。其下峡谷幽深陡峭，谷底海拔1100米，有小河穿过桥洞蜿蜒流淌。关于桥的作用，四书中的《孟子》有一段精彩的论政，按白话文来说意思是这样的：“子产主持郑国的国政，用所乘的车子帮助他人渡过溱水和洧水。孟子（评论说）：‘这是私恩小利，而不懂得政治。如能在十一月修成人走的桥，十二月修成车走的桥，百姓就不会为渡河问题苦恼。君子如能搞好政治，他一外出，鸣锣开道也未尝不可，哪用得着一个一个地帮助他们渡河呢？如果搞政治的人要对每一个讨好，时间也不够用啊（《孟子》离娄下，凡三十三章）！’”当然，孟子是从为政之道说桥，但是，桥的作用无论是古代、近代和现代都是与生活密切相关的。

从人类社会的发展史来看，经过漫长的岁月，尼罗河流域、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流域、黄河流域、印度河与恒河流域、地中海北部岛陆等地的居民约从公元前3000年开始先后迈进文明的门槛，分别建立起古埃及、巴比伦、中国、希腊与罗马等早期国家。由于使用金属工具日益广泛及其它原因，造桥事业不断发展，桥容桥貌日新月异。地中海北岸与希腊一衣带水的意大利，上古时代曾有过古罗马的辉煌篇章，在世界桥梁史上有值得大书特书的一页。图拉真皇帝在位时（公元98-117年）版图最大，出现了条条大路通罗马的空前盛况，即使在隔海的偏远行省如今之英国也都建有驰道，至今遗迹犹存。古罗马时期对造桥工程质量要求甚高，据说施工完工后还要负责维修，保持良好状况40年才能得到末次的工款。另外，政府还设有专管包括桥梁在内的道路监等官员，负责修筑与保养。所以，罗马桥梁大都经久耐用，美观大方。如养育古罗马早期城邦国民的台伯河，有桥8座，今存6座，2000多年来虽遭数十次特大洪水以及地震、战争等破坏，却屹立至今。但是，由于年代久远，破坏严重，当初遍布罗马各地的桥梁还是大多消失了。威尼斯商人之子，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13世纪时曾游历中国并长期任职于元朝。在其名著《马可«波罗游记》中详记北京、杭州等地的桥梁，认为世界上可能没有任何桥梁可与北京卢沟桥相比。300年后，一位来自于葡萄牙的人归国后也是大讲闽中石桥数量之多、石梁之巨与雕琢之精，认为“全世界建筑工人应数中国第一”。当今世界著名科学技术史专家、剑桥大学李约瑟教授在其巨著《中国科学技术史》中说，中国造桥事业“在宋代有一个惊人的发展，造了一系列巨大板梁桥”，是“合理与浪漫的巧妙结合”。我们可以说，中国古桥在14世纪以前是处于世界先进地位的，其技术水平与艺术水平都无愧于“文明古国”这一称号。可是，虽然我国周秦以来各地所建桥梁不计其数，至今尚存的古桥也有百余座，但是，另有数以千计的古桥也只能见之于历史文献中而今已湮没无闻了，开封的州桥也在其中之例。

开封的州桥是拱桥，我只知道是砖石结构的拱型桥。中国拱桥之拱，形式极多，有半圆型、圆弧型、椭圆型、抛物线型、蛋型、莲瓣型、马碲型、多边型、尖拱型等等。建拱材料有石、砖、砖石混用、木、竹之类。拱数有单孔和多孔之别，多孔多为奇数，有三、五、七、九拱，通常是中孔最大而其两侧诸拱之孔依次按比例递减，桥礅狭薄轻巧，格局划一。最著名的有建于隋代的河北赵州桥、建于唐代的苏州宝带桥、建于晚唐的山东卞桥、建于宋代的庐山三峡桥、建于金代的北京卢沟桥、建成于明代的桂林花桥、建于清代的云南双龙桥等。

宋代曾发明一种构造独特的木拱桥，因其能在短时间内飞速造成而有飞桥、飞梁之名，又以其长虹临空之外型而被称为虹桥、虹梁。虹桥首创于山东青州地区。因青州洋水上所架有柱的桥常被夏洪冲毁，宋仁宗明道年间（公元1032-1033年）一位当过狱卒的智者发明了以构件纵横相贯、交错搭置的结构方法，用短木材构筑大跨径、无桥柱的飞桥，数十年不坏。庆历年间，（公元1041-1048年）陈希亮镇守首都东京沟通江淮地区的重镇宿州（今安徽宿州市），境内汴水漕运繁忙，往来群船争渡，常常碰坏桥柱，或将桥柱碰坏，造成舟毁人亡事故。陈希亮乃命效法青州飞桥，获得成功，仁宗下诏褒奖，并令“自畿邑至于泗州皆为飞桥”。《东京梦华录》记述：“自东水门外七里至西水门外，河上有桥十三，从东水门外曰虹桥，其桥无柱，皆以巨木虚架，……，宛如长虹，其上下土桥亦如此。”宋画家张择端在《清明上河图》中有汴京东郊一座跨越汴水的虹桥，是单跨等边折线型木拱桥，跨径近25米，宽8米，桥孔可满足船航需要。该桥设计严谨，构造精巧，造型优美新颖，显示出高超的技术与艺术水平。桥上人群熙熙攘攘，驴马车轿，贩夫走卒，向桥下船只抛绳的船工，凭栏观景的游人等等，密密麻麻，丛聚一桥，还有穿城而出的骆驼队，足见虹桥的承载能力非同一般。
公元1127年，北宋亡于金，汴河虹桥也毁于兵火，“繁华梦断两桥空，惟有悠悠汴水东”。其后，南宋建都临安，金与后来的元朝均建都于北方，汴河漕运随之剧衰，河道亦渐淤塞变迁，盛行一时的汴河虹桥、虹梁消失了。这时，还惟有州桥没有毁于兵火，虽然州桥已没有了天子脚下的那一种气势，但作为供人行走的桥依然存在着，屹立在正渐被淤塞的汴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