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像故乡的老人们常说的那样:人越呆越懒,越吃越馋。我是属于越呆越懒的那种。按照惯例,凡是去过一个陌生的或多或少有些景致的地方,回来之后,我都有一些心得:或流连于风景的别致,或垂青于环境的优雅,或感慨于视野的渺小。最起码,也陶冶一下所谓情操,摒弃一些生活中的繁琐和工作中的无奈,涤荡一下浮在心灵上的灰尘,让它在新鲜的氧气里强有力地跳动。 月坨岛之行似乎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回来之后吃饭喝酒打乒乓球,玩的项目越多,大脑越是麻木,真可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眼看记忆随着肩膀上晒暴的皮褪尽,那一点点出行的快感仍然没有印在纸上,是月坨岛的错吗? 月坨岛又名快乐岛,从乐亭县的捞鱼尖码头乘船大约40分钟就能上岛。坐上船,远远地看见一条狭长的黄线和斑斑红点,船越走越近,黄线变成了沙滩,红点则是岛上的木屋。沿着长长的栈桥上岛,海浪轻轻地拍击着桥下的木桩,海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鼓起短裤,吹起T恤,你的肌体浸润在清凉中。 栈桥一直延伸到岛的腹地,极像一条八爪鱼,平躺着,伸张出无数个手臂。手臂的尽头就是岛上的木屋,横看星罗棋布,纵看一条直线。木屋是这个岛上最多最巧的建筑。四根圆木棍支撑起一个尖括号样的小屋,括号的两翼有两扇小窗,前面是一扇门,门的内侧挂一面白色的帘。卷起帘,屋内的陈设一目了然。双人床大小的空间,平铺着海绵和床单,上面放着枕头和薄被,还有水壶、茶杯、脸盆和纸篓。躺在床上小憩,阳光透过天窗照下来,身体暖洋洋的,这不是日本的榻榻米吧? 最美最妙的是沙滩。 大家不再设防。男人一条泳裤着身,精简到不能精简。胖的挺着腐败的肚子,走在栈桥上颤颤悠悠;白的反射着阳光,亮得刺你的眼。女人照样是花枝招展,五颜六色的泳装,叽叽喳喳的笑声,偶尔一两个戴着太阳镜披着浴巾走着猫步扮酷——有女人就有风景。 这里的海水很柔很浅。柔柔地,像孩子胖乎乎的小手划过你的脸颊;浅浅地,走出 500米水才不情愿地浸湿你的腰。扎一个猛子润湿你的头,深呼吸几口气游游泳,在水中变换姿式打几个滚儿,躺在海面上伸展开四肢一动不动。天空湛蓝湛蓝,纱一般的白云轻轻地游动。恍惚间,云不动你在动,仿佛你就是天上的云,正随风而去。 孩子们在嘻戏,游泳圈飘荡在水花里。不会游泳的女人们像是细脚伶仃的鹤,站在浅水中,偶尔弯下腰捡一枚精致的贝壳。这里的贝壳全是活的,大的少小的多,但吸取了海的精华,个个精美。 我去过秦皇岛,郁郁葱葱的海岸线环绕着,但游人如织,像饺子下在煮沸的锅里。我也去过葫芦岛,碧绿碧绿的海水涤荡着,但海岸陡峭,沙滩里搀杂着贝壳的碎屑。月坨岛没有雄伟的人文景观,没有繁华的购物市场,也因此没有了喧闹的人流。浅岸、白沙、柔水、细浪,有人写下这样的诗句:天上蟾光爱欲攀,山楼水阁淡湾湾;晴来登眺东南地,半坠冰轮沧海间。清轻净静的月坨岛,如少女淋浴在清新的海风中;又如少男,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当昏黄的落日洒在岛上,五日同辉的景色辉映在天空、大海、海岛间,月坨岛笼罩在一片米黄中。远航的渔船归港,疲倦的海鸥回巢,意犹未尽的男女陆续回到木屋。天上的星星睁开了眼睛,木屋的灯光灭了,悠闲的海风伴着游人入梦。睡梦中,你可曾感觉到:是睡在妈妈的摇篮里,还是睡在八爪鱼的指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