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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洛河 2007-10-21 14:52:30 大中小 标签：文学/原创感悟随笔 成县的西邻是康县、武都。三县互市于成县西部大集毛坝。毛坝凭临犀牛江，过犀牛江即进入康县境内。从武都、康县流来的平洛河也于此汇入犀牛江。溯平洛河西上是走康县武都的公路，坐车沿河西行二百里至米仓山，河水曲折隐入山坳。在这里，河水已成涓涓细流，如一泓清泉跌跃于山腰。冬天，在高寒多风，积雪终冬不化的山上，已是涧岬清冰，山色更见枯寒荒凉了。这座山，相传诸葛亮伐魏，曾屯积军粮，因有是名。高大磅礴，界分东西水路，气候、土质也有明显差异。西去，贫瘠荒旱；往东，坡势平缓，草色渐深。随河水东下，经甘泉，过佛崖，出望子关，两岸山峰明显峻丽，河水也清秀丰美起来。至吕坝、平洛一带，河谷开阔，出现了川坝田园风光。宽阔的河川里，河水浩浩汤汤，宛若一个黄瘦单薄的小女孩儿，出脱成了丰腴柔美的少妇。河水在这里，发电转磨，溉田池鱼，利民泽物，创造了一方文明的历史。平洛镇就在河水初见波浪的北岸，背依明月山，俯瞰河流。西汉以平洛道设制，县衙、学宫俱全。明月禅院、大蟒寺遗迹，兴衰易替，如镇前的河水，因势趋利，永远向着前方。
平洛河道二百里，两岸山势陡峭阴寒，土地稀少，农业经济单薄。长期依托这条临河傍崖的交通要道，信息灵通、出行便利、商贸活跃、打工买卖维持生活。七十年代是这里的困难时期，河道里的许多好女子都嫁去成县、徽县，不仅为脱离苦寒之地，也为青黄不接时，能得到亲戚一点粮食的接济。世传平洛河水色好。水色不仅指水的清洌甘甜，也含有妇女的容色和才干。这后一层意思，既有很强的实践性，也很玄妙神秘，水土于人平等，何独钟灵于女子呢？
八零年，土地划分到户，束缚农民的桎梏解脱了。河道里人，因交通便利率先活跃起来。有小生意经历的人，卖出贩入，频繁往来成县。那时候，作为成县交通枢纽的汽车站还在旧址关帝庙，离我家居住的老院很近。我父亲利用家里房宽院大的条件，因时适势，草创旅店。一时生意兴隆。
父亲正直诚信，大气厚道，年轻时也曾长途跋涉，贩运求利。歇店的客人在那几年大多与父亲有同样的经历。“一见如故”、“宾至如归”本是不易遇到和见着的，在父亲和他开设的旅店里我是遇到了，看见了。平洛河道里人，自古在如水的日子里，除耕种那些瘠薄的土地外，也长年奔波门外，以本小利微的小生意买卖养家过日子。合作社、人民公社约束他们在苦寒的山中。如今，如久旱遇雨、枯木逢春，一张张饱经沧桑的面孔，一副副高兴愉快的嗓音，在火盆边坐上一圈，煨茶、烤馍、抽烟，互述往事，共话家常。或高喉亮嗓，或曼声细语，与父亲一起，说不尽人世的酸甜苦辣。与人相交，贵在交心，这是人际的高境界。旅客与店家可谓萍水相逢，萍漂水流，一切都不存在了，但在那一瞬，却有无穷的自然、和谐、美妙。
那时我还住在老屋，与店房同为一院。出来进去看见的都是熟悉的面容，听见的都是平洛河道里的康县腔、武都腔。
“李老哥，想我了不？”这是一个刚进院的熟客的问话。
“想了，好些日子没见，你做啥着哩？”父亲招呼回答。
“还不是那几坨地绊住了，长哩不长，时节到了，还得耕，得种。撒上一把籽，收多收少就凭老天爷去吧1”他说着话已走到店房门上了。这时，房里又迎出一个客人，声音亲热而响亮：
“我还当把你给死了，你还在世上攘着哩？一罐儿茶才刚下上，快过来喝第一盅。”说话间已迎出门拉住了手。
“和兄弟的缘分还没尽哩，就敢死吗，来，我看你今儿日又喝的啥茶。”他们边说话边进了房里。
他们长期宿店，都成为朋友了。相同的年龄，相同的社会背景，相同的生活经历，性格相近，意气相投，长时间不见，乍见面，惊喜亲热。他们都辛劳终身，至老奔波不息。虽言求利，也有乐在其中。用他们的话说：“自幼跑惯了，不跑，囚着家里心里慌。眼看这一辈子没情况了，临老遇上了好社会。好好跑几年，再老，想跑也跑不动了。”芸芸众生，草民百姓，一罐儿茶，一锅儿烟，有时候，可以品咂出无比的惬意和满足。
我上班之余也帮父亲做些零碎琐事。客人都称我‘大掌柜”，这是我在父亲孩子里居长，下面还有弟妹的意思。那几年，我多去武都出差，乘车或沿途停歇，总能遇到宿店的熟客。短暂的说话机会，听到的都是对父亲善良、厚道的称颂。一次，斑车在望子关少歇，我在平洛河边闲走。听见有“大掌柜”的呼叫声。回头一看，是一个宿过店的老熟客。我迎上去寒暄：“好长时间不见你，你老忙啥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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