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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8点才离开郑州，到登封后首先要找朋友。我的游览证办好了，在一年的有效期内，将登封山水一网打尽，所以今天也算首发了。朋友公务在身，陪不得我这号闲人，不过全年通票之外，没忘了买好刚出炉的焦盖烧饼。沿北环西行，依次经嵩阳书院、会善寺、法王寺，至少林口分道向南，经禅宗音乐大典，再折向西，经清凉寺，左盘右旋，抵三皇寨山脚下。进山头道关口，乃是既直且陡的天梯，也称好汉坡，计480级台阶。刚登百余级，忽听电话响。我的天，昨晚一同吃西餐的两位美女一觉睡醒了，心血来潮要与我一见高下。我说好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有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一口气攀上天梯，剧烈的运动令我残喘不已。坡顶有金阙云宫，以就地取材的青石堆砌而成，古意悠悠，拙然成趣。我就寻了道观门口一个青石墩落座，静候美女大驾光临。看看表，9点半。我估算着，从行政区走北环至郑少高速入口，约需一个小时；在高速公路狂奔70公里然后绕登封县城而至山脚，约需一个小时；攀登天梯，半个小时吧……呵呵，中午12点再见吧。
金阙云宫有老道士姓韩，乍看去并非想象中的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而是一位年逾花甲、很敦实也很质朴的山里汉子。于是在这晚秋的深山里，我们就漫步在暖洋洋的朝阳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韩道士虽居深山却见多识广，从三皇五帝到儒道释三教九流，从历任县委书记、县长到少林寺近几代方丈以及景区管理，都能有板有眼说出个道道来，令我在心里暗暗称奇。晚唐小杜有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在我心目中，红叶非酒，却能醉人。据说北京的香山红叶自古就令人惊艳。早年游过香山，却不曾亲睹香山红叶。嵩山红叶其实多为黄栌，据说霜降前后也是层林尽染、满山红遍。不过韩道士说，黄栌的最佳观赏季节应在白露以后，过了霜降恰已满目凋零。的确如此，所见之处，漫山遍野杂花生树，红叶只是团团簇簇，远不成个气候。不过我的心里并没有遗憾，因为还有来年。花喜鹊扑棱棱飞来飞去啾啾不息，使得同在朝阳的沐浴下渐次苏醒的岩石、草木不再寂寞，更像赋予了生命。难怪王摩诘会把《山居秋暝》写得那么清气扑面。那种意境，如行云流水般自心泉涌出，绝非“捻断数根须”甚或“头悬梁，锥刺股”所能为。眼看时过正午，韩道士说，吃碗捞面条吧？我苦笑说，等朋友到了再说吧。不多会儿，韩道士就从内屋捧了一大碗捞面条走出来，径直步入道观，我听里面敲了几声铜磬，这才走回阳光下用筷子巴拉着呼噜呼噜大口吞咽。我问其故，韩道士淡然一笑，说要真诚感谢三皇爷的供养。我没再接着说话，而是默默地看着韩道士很香很知足地把面吃完，有一种无言的感动。诸葛子说，“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其实人啊，这辈子能够做到“淡泊”、“宁静”就足矣了，何必以什么“明志”、“致远”自扰？
美女们果然无负我望，让我意外地与素昧平生的韩道士一同度过了整整三个小时的光阴。两个方面军胜利会师之后，遂别过道观，冲刺南天门。吃过烧饼，翻山越岭一路北伐。山寨北侧原有三皇庙，现却拆庙礼佛，一座恢宏轩敞的嵩山禅寺正拔地而起。我忍不住愤然做色，痛斥某些低俗的管理者，不懂文化，不敬祖宗，一切向钱看，糟践了大好河山。美女劝慰，罢了罢了，自家身子骨要紧，休管它改头换面。遂继续北上，过栈道，跨吊桥，潜入少林景区。美女突发异想，不再原路折返，而是直扑少林寺。我呢，只好尾随其后。什么叫做“一条路走到黑”？一行弃索道而不乘，步行下山到塔林。眼看离山门尚远而天欲擦黑，这才花10块钱搭乘一辆三轮摩托车，然后又花40块钱叫了面的绕回山之南来提车。沿着曲曲弯弯的山路恍恍惚惚而下，四下漆黑一片，唯见车灯照亮七尺前程。18点半接老婆电话，问我晚饭想吃什么。我说刚上高速，大呼不要管我。心说美女在后，岂不共进晚餐？美女却说，累了，没有胃口，只想回家。好没趣耶。回到自家，老婆还是备好了晚餐，于是就一面饕餮一面感慨，还是老婆好啊。不过，假如老婆让我在半山腰苦等三个小时，呵呵，还真没那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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