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杭州三个多月了,并没怎么好好玩过。计划做了一大堆,最终却总会因为身体或心情之类的原因作罢。只有西湖,因为交通方便,一个人分别在中午、黄昏和晚上逛过几次,并没有遭遇美景的惊喜心情。自己心里相当奇怪,不明白为何天下人人称颂的西湖在我眼里却是不过如此。所以特地跑了很多趟,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却始终找不到感觉。看上去是很美呀,远山含黛,湖平如镜,翠柳如浪,入诗入画,却总是没有细细品味的耐心。 现在想来,也许是因为游人太多,太吵,太乱。大家都拿西湖当宝贝,宠着,护着,含在嘴里,捧在手心,修饰,点缀,涂脂抹粉的。西湖旁就是酒吧一条街,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人声,车声,尾气,酒气,不得安宁。西湖的建筑新的刺眼,西湖的声音吵的烦心,西湖就再也不能给人平和愉悦的享受了。也许西湖更像个束手束脚的大户人家小姐,每天被化了妆,裹了脚,环佩叮当、目光呆滞地坐到窗前。看西湖边的垂柳,下垂的长长的柳条都是大气不敢出、纹丝不动的,教养真好。 无所事事的周末,闲逛,看公交站牌上有车到九溪,就跳上车任司机带着我在陌生的道路上绕来绕去了。一路上景色不错,青山连绵,绿荫如盖。出了城又行进了很久,司机停车,叫:终点站了,九溪。 下了车,走过一条小街,拐个弯,豁然开朗。高山斜阳,古木参天,绿茵鲜美,溪流淙淙,还有远处稀疏的几户人家。 四周也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深秋将近初冬的天气里,竟然还有蝉在不知疲倦的嘶鸣。鸟儿的啼声似乎也更清亮一些。想自己来的也许正是时候,秋高气爽,云淡风清,树叶也没完全凋谢,而且比起春夏来,更多了一些红的黄的叶子的点缀,在深浅不一的绿色基调上添了几抹适可而止的斑斓。更妙的是夕阳还没落下,闲闲的依在山头,映得路旁的林子更加的横逸斜出,屈曲盘旋的树干看起来像是披了金色的纱丽在夕阳里载歌载舞的风情万种的舞者。 草地真绿,没人给它们修剪、浇水,但看起来似乎更娇嫩滋润些。蓬蓬松松的样子让我忍不住踩了踩,真深真软,仿佛一脚踏进了棉花糖里。树下开满了不知名的小白花,静静地仰着脸看我傻笑。这眼神让人想起原始森林里的土著第一次被探险者发现时的神情。她们的果实仿佛害羞的孩子,红红的小脸蛋,在叶子后面半遮半掩,垂着头不说话。 伴着溪流声来到一个废弃的鱼塘,青山环抱,竹篱围绕,中间有一条长满深深的茅草小径。我小心地趟进去。有已经破损的竹桥,无力地断在了池塘的中央,桥旁开满了野菊花。小小的朵儿,细小的白色花瓣,嫩黄的蕊。家乡的小河边也是开满了这样的花啊。静谧中只有鱼儿咬着浮萍的轻微的啪啪声,使这荒草竹篱,青山夕阳,还有我,恍惚中,似坠梦境. 走过去,树渐渐的密了,山也近了,陡了,夕阳被挡住,幽黯了许多。路过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亭子,挂着几副黑底金字的楹联。句子很眼熟:高柳垂阴老鱼吹浪,晚花行乐小舫携歌。放在这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恰如其分。透过班驳沧桑的匾额、古朴清逸的字体,夕阳中悠悠的渔歌帆影,似乎穿越了时光隧道,在身旁流转萦绕。 继续前行,溪水似是渐渐大了起来,路边也断断续续有了小片小片的茶田,有茶农的草帽随意地挂在茶树上,人却蹲在溪水旁闲闲地抽着香烟。远处的山腰上,有缭绕的炊烟升起,是他的妻子又早早地烧起了晚饭吧。 小路又在山崖藤萝里继续了很久,终于看到人多了起来,建筑物也密了。这里就是主要的景点九溪烟树了,未进门,远远的就听着水声轰鸣。 走过绿色竹子编就的月亮门,抬头想看看到底这哗哗的水声从何而来,却一下子惊呆了。是瀑布!一条白色的水练,径直在满目的苍翠墨绿中杀出一条路来,携着水珠,腾跳冲突,义无返顾地从山头倾倒下来。远看像是一条轻薄如烟的白色纱练在风中雾般弥漫舞动飘散。还有瀑布下两棵从没见过的树,横逸的树干,紫红中夹着橙红褐红如烟似雾的叶子,仿佛两位超凡脱俗的仙子,裁剪了晚霞中最鲜艳最美丽的部分给自己做了绚丽的披肩,袅袅婷婷,临水而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连这里的野花都格外的与众不同,深蓝的花瓣衬着黄色的花蕊,忧郁深沉,透着些散淡隐士的仙风道骨。 瀑布下是一泓清澈的小潭,潭水清澈透亮,圆润光滑的鹅卵石在这透明中晕着青绿的水中分外安逸。水不紧不慢轻轻缓缓地慢慢流着,大大小小的石块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安静而满足地享受着流水的抚慰。 真想也化了块石头去,和它们一起,躺在这里,看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过这人间仙境的逍遥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