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一个大门槛,一条窄窄的青石板路就展现在眼前,路两边是一溜粉墙黛瓦,一个个店铺还开着门,里面摆设着手工艺品和纪念品。鲁迅祖居,鲁迅故居,百草园,三味书屋,咸亨酒店等就散落在这小巷子里。天将黑,各个景点都已经关门,巷子里还有三三两两的游客,我漫步在这些小巷子里,最后停留在巷口,站在鲁迅的画像前,望着鲁迅手中那支燃烧着的香烟及飘逸而出的缭绕烟云陷入了沉思…… 我们这一代人曾经非常崇拜鲁迅,但这种崇拜是有些盲目的,鲁迅的著作我读的不多,我不太喜欢读他的作品,由他的作品拍成的电视连续剧也不怎么喜欢看,但这不影响我对他的崇拜,我读不来他的作品,这是因为他太深刻和太有学问,而我是个肤浅无知的人。毛主席他老人家曾经说:“鲁迅,就是这个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他老人家的这“三个伟大”、“六个最”、“一个空前”的评价让我们这些从小就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的曾经的“好孩子“对鲁迅无比的崇拜。可是现在我越来越困惑了,现在网上对鲁迅的贬斥之辞比比皆是,“家庭中道败落,跟着寡母生活的鲁迅,自小养成了多疑、刻薄、狭隘的性格……,什么“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什么“痛打落水狗”,临死的时候还留下遗言:“一个都不宽恕”等等。鲁迅,还是以前的那个鲁迅,时代变了,对他的评价也变了。鲁迅虽然也做过国民政府的官,拿“官俸”生活,但是,他很希望自己在人格上独立,让自己游离于政治体制之外,但是,最终鲁迅还是被政治体制所用,看来文学家想完全游离于政治体制之外是不可能的,不是被这种体制所用,就是被另一种体制所用,一切都不是由自己主宰。 正如“法家”和“儒家”之争,想推翻一个旧的社会体制的时候需要“法家”,想维护社会制度的稳定时需要“儒家”,一切取决于政治的需要。对于鲁迅和胡适的讨论也是如此,执政者往往比较喜欢胡适,“在野党”则需要鲁迅的《呐喊》。作为执政的政府,不论什么人执政,都不希望游离于政府之外的单纯的指责和批评,因为这种批评和指责的声音越多越深刻越发积聚起民众的不满情绪,对社会的稳定不利。而对于胡适那样的理性的,儒雅的,温和的,渐进的变革要求,执政者当然是欢迎的。 “让鲁迅在走下神坛,让胡适跃上平地”,有人提出了这样的口号,为为了“自由”、“民主”呼喊了60年的胡适还一个公道。我想这不是公道不公道的问题,是当时的社会历史背景下的必然,在几千年封建思想文化的重压下,鲁迅代表受压迫的弱者发出《呐喊》是必然的。胡适对于“自由、民主”的启蒙,六十年如一日,堪称为“圣者”,他始终以国民政府的“诤臣”自居,但曾被蒋介石批评为“天真的妄想”,他的民主改良的主张并不被采纳,他的“自由主义”和“试验主义”以失败而告终。 记得在一本纪实文学的读本里看到过这样的内容,说的是抗战结束时,美国曾有人提议让胡适博士回来当“临时总统”,国共两党解散军队,放下武器,进行民主选举,和平发展经济。虽然“别国人无权干涉我国内政”,虽然“这无疑是痴人说梦”的极其幼稚的主张,但仔细想来,这无疑是一个能给中国人带来福祉而不是互相杀戮的好主张,但却行不通。 从中国的历史情况来看,中国从来实行的都是“强人”政治,出现一个清明的君主,就会出现“某某盛世”。同一时期出现两个以上的“大人物”必定发生一场内战。中国的情况是“一统就死,一放就乱”,西方国家的民主政治制度一到中国就变味,譬如国民党统治时期的“中华民国政府”,再譬如目前我国台湾地区实行的所谓的“民主选举”。中国的封建社会太长影响太深,对于每一个中国人来说,一生下来就受到封建思想文化的熏染,有着中国人特定的思维方式,民主与法制在中国实行起来是何等的困难! 对于鲁迅来说,最为可贵的是他敢于说真话,爱憎分明,嫉恶如仇,无情地揭露和批判社会的痼疾;他的不畏权贵,刚正不阿,始终坚持民间的立场,关注小人物的生存环境的平民形象,是值得当代知识分子学习的。时代变了,鲁迅的精神并不会过时,来自民间的呼声同样是需要的。鲁迅百年之后,曾经一度被捧上神坛,成为“阶级斗争的符号”这并不是他的错,不能因此而走向极端,肆意贬低和侮辱他的人格,听说北大教授孔庆东先生新近出版了《正说鲁迅》一书,正想找来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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