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巫峡游记之巫峡：摇进巫山云雨中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是元稹在悼念爱妻时留下的凄婉绝唱，读过这诗的人无不为诗人忠贞的爱情所感动。1970年我上初中读这脍炙人口的诗句时，心生疑问，巫山的云雨真的就那么美妙动人？以至让先生历经巫山云雨之后，别处的云也懒得看了，雨也不愿瞧了。后来翻书得知，巫山云雨乃一神女所幻。

楚国大辞赋家宋玉和楚襄王云游巫山三峡时，适逢阴雨绵绵，望着云雾缭绕的神女峰，这位骚人春情涌动，遐想连翩，乃吟赋一首，以泄情怀。

他在《高唐赋序》中讲了一个个神女主动投怀送抱的故事，说先楚怀王游历巫山高唐时，白天劳累，疲困入睡，梦中一娇媚的妇人飘然而至：“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于是柔情似水，缠绵悱恻，送上门来的好事让楚王一夜销魂。天亮的时候，一夜情的神女就要分手，告诉这位露水情人说： “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阴，旦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自此，神女披云雨而诡秘莫测，云雨绕神女而变幻迷离，天下的人对巫山云雨便开始了疾迷遐想。

神女幻作了巫山云雨，朝朝暮暮，在三峡的上空，行行止止，飘飘忽忽，让人们对这虚无飘渺，变幻不定的云雨心驰神往，一代又一代的诗人辞家，或亲临体味，或冥思遥想，借巫山云雨抒怀唱志，感悟爱情与人生，由是，这巫山云雨因诗赋而声名远播。

时任夔州刺史的刘禹锡当年到巫山采风时，写下了含蓄婉转，纯真浪漫的爱情诗篇。“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哥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读完这首竹枝词，你的眼前就会出现一个少女，听到情郎的美妙歌声，初恋的少女那种惊喜交加的心情跃然纸上，这个情郎哥呀，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就像巫山这忽晴忽雨的天气一样，说它是晴天吧，西边还下着雨，说它是雨天吧，而东边又出现了太阳。

李君玉游巫峡时，已是夜半时分，楚王幽会的浪漫蒂克和云雾中的神女峰，触发了诗人的一腔情怀，留下了“寂寞高唐向楚君，玉人天上逐行云；停舟十二峰峦下，幽?仙乐半夜闻。”的诗句，在痴疾迷迷的遥想中，听觉都出现了问题，耳边闻到了幽幽仙乐之音。

巫山云雨已成了男女爱情的象征，苏轼写给爱妾朝云的诗中就说：“经卷丹药新活计，舞衫歌袖旧姻缘。丹成随我三山去，不做巫山云雨仙。”神仙情爱再好，也不羡慕，还是旧情甜蜜。凡是与巫山云雨遭遇的诗人墨客与众多游人，无不思绪飘忽，无不缠绵悱恻，无不遐想云雨柔情……

从1970年读过元稹的诗句后，便一向往巫山云雨，历经20年的风雨相思，终于在1990年的夏天扑进了巫山的怀抱，在人神交感的思绪里，感知了巫山云雨的独特与绝美。

我们到巫山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一路旅途的奔波劳累，早已肌肠辘辘，在巫山宾馆安排安住宿后，我们一行四人，信步在巫山的街头，四处巡找巫山小吃，准备加完草料之后看巫山的“三台八景”。

“小吃街”的两旁，各种小吃的摊点一溜摆开，看几位东北大汉虎步而来，一位扎着绿色短围裙的二十五六岁的女子，老远就送来了热情的话语：“一看几位就是东北人，只有东北人才能长得这么魁美萧洒，来吧，在我这尝尝酱炒小山芋，巫山的小吃一绝，管保吃完之后，补肾壮阳，浑身是劲儿，登山爬岭，有腾云驾雾的神仙之感。”川妹子的一席话立即把我们拉到了她的桌旁。同行的老马看着眼前这位漂亮的辣妹子，开始搭话，川妹子长得都这么漂亮，莫不是神女的后代吧！

川妹子咯咯一笑，情人眼里出西施哦，只要有情有意，丑巴怪也是大美人啊，巫山云雨哪个男人不神往啊，老马立时语塞，无话可答。说到巫山云雨，我接过话头，当年刘禹锡的竹枝词说巫山云雨是东边日出西边雨，这肯定是诗歌的浪漫和夸张吧？晴天白日，怎么会下雨？保不住是这个骚人在闲扯。现在我们的上空就有一块云彩，为何无雨？川妹子一边给我们上菜一边朗诵诗歌般地说到，巫山的云雨，充满了灵气，说有就来，说无就没。

一块云朵一片雨，一会儿晴来一会阴；一聚飘来似仙女，一散离去如纱裙……正说着，一阵凉爽的山风吹来，天空“唰”的一声，泼下了一片云雨，晶莹的雨点落到了桌上和碗里，天空中的骄阳在云层上面射出了桔黄色的霞光，而地上的小街已是雨雾飘飞，川妹子瞅着我们吃吃而笑。我们疑疑惑惑，巫山云雨真的说来就来？川妹子借机侃起了起来。

巫山云以虚无缥缈、变化多端而著名。巫山地处亚热带季风性暖湿气候区，特殊的地形地势使巫山的云不同于它山的云。万里长江缠腰而过，百里巫峡山高谷深，粗犷的江风携雨而来，潮湿的植被带云而生，因此，巫山云千姿百态，变化莫测。一天晨曦霞落，朝也云暮也云，阴也雨睛也雨，似有似无，若即若离，时隐时现，飘飘洒洒。

巫山十二峰，常在云遮雾罩中半掩半羞，难露真容，只有情深意笃的男士，在神女峰脚下一心不二地守望九九八十一天，神女才会撩开云雾与他耳摩私语……川妹子的一顿神吹，把我们几位东北老哥带入了云里雾里，不禁问辣妹子到底是干什么的，她莞尔一笑，主业经营酱妙山芋小吃，副业免费导游云雨美景，以此招来顾客，糊弄几个小钱，好维持日常生活，不然你们何来的兴致在我这吃饭？这顿巫山小吃——酱炒山芋，让我们在巫山云雨的遥想中，喝得醉意朦胧。

夜宿巫山宾馆，满城飘起了烟雨，打在窗棂上淅淅沥沥的雨点，又让潮湿的思绪在雨夜中飘飞，这别是暮为行雨的神女在寻幽吧？“荆王猎时逢暮雨，夜卧高丘梦神女。”我们吟着孟郊的诗句进入了梦乡……